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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鸦

时间:2007-05-01 00:00:00     作者:小刀      浏览:9678   评论:0   

 

 

当未晞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头砌成的房间里。没有英俊的王子,没有古怪精灵的小矮人,没有用南瓜做成的豪华跑车,只有一个丑陋的老太婆坐在她旁边。

    房子里很暗,潮湿的空气中荡漾着一股新鲜牛粪的味道,这让未晞觉得浑身无力,而这个老太婆应该在此时拿出一个苹果或是桃子什么的,然后如所有童话中的既定NPC一样,一边慈祥地让她吃下去,一边告诉她是如何在河边或是沙漠被发现的。但她什么也没有拿出来,而是推开门走了出去。随着门重重地合上,墙上的石头纷纷透了一口气,活跃了起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这房间的光线以及气味。这些石头都很有智慧,他们的言辞也都相当犀利。这时候从门缝里挤进了一只小猪,它左右看了看,然后慢慢踱到了房子中央,竖起耳朵倾听石头们的对话。其中一块石头看了看猪,闷声闷气地说:这只猪比那个老东西要好看多。其它石头纷纷附和说是是是,并且开始端详这只猪。

    那只猪也看了看石头们,眯起眼睛,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嘭”的一声,变回那个丑陋的老太婆。她左手一摆,随着一阵烟雾散尽,那几块多嘴的石头立刻变了颜色,暗黄中透着郁郁葱葱的淡绿,于是屋里弥漫起了一股更为浓郁的新鲜牛粪味。

    未晞从床上坐了起来,把眼睛的焦距调整了一下,穿过淡绿的牛粪气去看那个老太婆还会不会再变成猪,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见老太婆穿过浓浓的牛粪气来到了她的床边,焦黄的头发在头上舞动着,干枯的身体上画满匪夷所思的图腾,两个干瘪的乳房如同细长的茄子挂在胸前,镶嵌进镂空的肋骨缝。她的腰上系了一根细细的蝰蛇,半死不活地吐出毒信和口水,蛇的身上,挂满了一个个奇异的的卷轴。五颜六色随风飘荡。

    “替我做事,还是像你父亲一样死去。”

    大约这不是一个疑问句,于是未晞想起关于父亲的故事。

                                                    

    未晞家门口是一个池塘,他们村子所有住户门口都有一个池塘,更准确的说,是他们村子只有一个池塘,而每一家的房屋,则都是围着这个池塘建造的。这是一个纯朴的村庄,没有谎言和妓女。男人们上山挖了蒜薹和韭菜,女人们把它们做成黄绿相间的糕点,用奶水泡软,来喂养他们的下一代,使他们长大并重复以上工作。这样可以从小训练孩子,好让他们长大后不至于因为口臭而无法接吻。未晞的父亲是一个熊一样强壮的男人,有着滚圆的肚皮和浓厚的胸毛,所以未晞从小就吃下了很多的蒜薹韭菜,变得无比健康。

    村里的孩子们白天会在一起玩,他们没有电脑、PS2或是X-box,所以只能玩一种简单但是很方便消磨时光的游戏:

    用一天的时间堆砌一座沙堡,然后交换位置,看谁可以一泡尿就把对方的成果化作一滩烂泥。

    在这种游戏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出现了一个很严重问题:那就是整个村子开始氤氲在一股子充满蒜薹韭菜的尿骚气中。于是大人们禁止了这项游戏。此后的一段时间,孩子们都感到相当无聊,直到那个自称维尔卡穆的人出现。

    维尔卡穆在村子池塘边架设了一张据说是恐龙胃做的弹簧床,只要付50斤蒜薹或是韭菜,就可以跳上一整天。这顿时成为了孩子们最为向往的活动,于是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们成群结队地在村口等待收割回来的大人,一拥而上,祈求得到一些蒜薹或是韭菜,如果你拒绝他们,就会立刻沾满一身臭烘烘的唾液鼻涕。

小未晞是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虽然才五岁,但她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有着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如果用唾液鼻涕去换取那样少的一般等价物,就太破坏她的形象了。于是她决定和父亲一起上山去收割。

就这样,她背着小镰刀,跟随父亲穿越了长满荆棘的丛林,爬过了草木不生的岩石,经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旅程,九九八十一场磨难。然而未晞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在她的心中,只有在弹簧床上跳跃的快乐和其它孩子嫉妒的目光。有人说过:决定未来的不是你的对错,而是你的信念有多强。于是未晞凭借着对弹簧床无比的渴望,终于和她父亲找到一处适合收割的地方。那是一处悬崖的边缘,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蒜薹韭菜,于是未晞就挥舞起一把小小镰刀,朝自己的伟大目标努力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割呀割,割呀割。如果我们用一个摄像机从较高的角度去俯视这个充满了劳动愉悦和家庭温情的场景,我们就会发现,父女俩并排在一人多高的巨型韭菜地里挖出了一条绿油油的通道。本来这种场景非常适合描写出父女俩之间温馨的感情,或者可以歌颂一下劳动人民的伟大,不过当我们发现这条通道的延长线通向了悬崖边缘的时候,事情就不那么乐观了。

    我一向不善于叙述悲剧性的场景,因此在一切都如读者预料般发生了以后,我们就只能看见这父女俩如一串螃蟹一般挂在了悬崖边。不同的是未晞的父亲明显是一只熟了的螃蟹,动不动紧紧地扒住了悬崖边,他的胳膊因为要承受自己肥硕的肌肉而被拉的得细长细长,使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父女俩一定会如乘升降机般安全垂落在地面上; 相比之下挂在父亲脚上的小未晞明显像一只相当活跃的小螃蟹,手抛脚蹬加扭腰。在这种情况僵持了一天时间以后,父亲对她说:闺女啊,你还想不想玩弹簧床啦?

    小未晞立刻停止了哭闹,说,想啊想啊想得很啊。

    于是30秒钟以后,当父女以每秒超过200迈的速度冲向地面的一瞬间,小未晞如愿以偿地玩到了弹簧床,只可惜脚蹬的不是用恐龙胃做的大垫子,而是她父亲柔软的肚皮。

    有位智者说:当你打开快乐的大门时,必须要有一把钥匙,叫痛苦。

    这句话虽然庸俗到掉渣,但却很有道理。

    一如当小未晞像一只快乐的鹞鹰般冲向天空时,身后是父亲落地后绽放碎裂的躯体。

                                                 

     

   “替我做事,还是像你父亲一样死去。”丑陋的老太婆再一次问。

    小未晞踌躇了一下,犹豫不决起来。周围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只有牛粪们依然热情洋溢地散发着体香。当淡绿色的臭气已经快将屋子撑暴的时候,小未晞终于受不住了。

    “好吧好吧好得很啊”她叫喊着。

    顿时牛粪不见了,臭气不见了,石头墙也不见了。阳光从玻璃天花板洒落下来,照耀出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宽阔的大厅和温暖的壁炉。兰花从周围的花盆里绽放,清香伴随着鸟鸣在屋里蔓延,一束白光从天而降笼罩了小未晞,远处传来教堂悠扬的钟声,白鸽们一边振翅高飞一边唱道:哈里路亚!里路亚!里路亚路亚路亚……

    “啊!”老太婆高声喊着,“一个伟大的神就这样诞生了!”

    “啊?”小未晞高声问着,“一个伟大的神就这样诞生了?”

    老太婆没有理会小未晞的问题,而是抽出了腰间的蝰蛇,把它“砰”的摔晕,然后放在地上。她指着蛇身上无数的卷轴说,选择一个吧,它将是你的朋友,你的利器,你的未来。

    于是小未晞从蛇身上接下了一个黑色卷轴,递给了她。

    “哦,是黑33号。”老太婆打开了卷轴,高声朗读道----

    黑就是黑到底,没有妥协,没有中庸。

    黑是属于城市的,但是她反城市。

    黑是快节奏,包括走路,包括吃饭,包括人的死去或是活着。

    黑是一种放纵,黑是一种放荡,黑还是一种极致。

    黑是青年,暴力,毒品,性。

    黑是举枪射击,不眨眼睛,死就是倒下死了,不要摇摇晃晃的英雄一翻。

    黑是越玩越堕落。 

    真正的黑色……

    是生活。

      

    我饿了,小未晞说。

    为我做事,我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但请记住我的名字。

    然后老太婆张开枯槁的口腔,露出了歪歪斜斜的牙齿,说道:我叫梅罗纹奇。

    远方的白鸽们继续一边振翅高飞一边唱道:哈里路亚!里路亚!里路亚路亚路亚……

                                                

    小未晞就这样住了下来,开始了黑色的生活。她的房间是黑色的,没有一丝光亮;她每天要吃黑色的面包,这些面包有些是菠菜味的,有些是烤乳猪味的,还有些是熏鲑鱼味的;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带着黑色的披风,举着黑色的蜡烛在黑色的大厅里如鬼魅般行走。

    她问梅罗纹奇说我真的是神么?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杀手?

    神就是杀手。梅罗纹奇答道。

    我用什么去杀人呢?用姿色?

    用那些黑色的箭,去穿透你的目标吧!梅罗纹奇叫喊着。

    然后未晞的头发就如黑色的瀑布般绽放开来,时而将她环绕,时而向周围蔓延。于是未晞开始练习使用她的头发,用它们穿透树上的苹果,水里的游鱼,风中的飞禽。

     未晞感到很快乐,快乐到忘记了氤氲着尿气的村子,忘记了村里的弹簧床,甚至忘记了那个在鹞鹰身后四分五裂的男人。但也许是俄狄浦情结在做怪,她时常会想起她的母亲,还有用乳汁搅拌过的蒜薹韭菜糕。她想让梅罗纹奇做出拥有蒜薹韭菜味的黑色面包。

   “噢,对不起,我的孩子。”老太婆说道,“我吃过最华丽的大餐,喝过最美味的鱼汤,经历过最精彩的饕餮,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是蒜薹韭菜。我的孩子,忘掉那种卑贱的食物吧,就像忘掉你的过去一样。”

    然后梅罗纹奇送给了未晞一个忠实的仆从:一只体型丰满的乌鸦。

    这是一只奇异的乌鸦,她会背诵天下所有的书籍典故,会书写999种语言,还会歪着头深沉的思考。未晞给她起名叫白鹭。白鹭喜欢对着未晞唱Megadeth的那首《The world needs a killer》,喜欢在时钟的整点叫道“阿莱夫、贝思、吉梅尔”,还喜欢对着远处的鸽子们用低沉的声音朗诵“摩西降临”。当然,再怎样一个完美的朋友,如果整天站在你的肩膀上嘀嘀咕咕,也会多少暴露一些缺陷的:

    很明显,可爱的白鹭尽管读过无数典籍,却无法分辨其中某些文字出处。

    其次,她只能说出会怎样,但说不出该怎样选择。

    最后,也是很重要的,她虽然能背诵所有的书籍,但却不能理解里面的文字游戏,比如她完全不能理解《四十晨和四十夜》中那只鹌鹑和我们的教长(或是教皇)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智者,以上三条是相当重要的。但遗憾的是她不是一个智者,而是一只乌鸦。好在未晞并没有很多问题,她只是喜欢坐在黑色的房间中,夜以继日地练习着如何操纵自己的头发,或是从白鹭的言语中想象着外面的世界。

    乌飞兔走,白驹过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终于有一天,未晞从黑暗的房间中走出来,抚摸白鹭漆黑的羽毛,看着这只聪慧的小鸟站在自己肩膀上摆出一副很舒服的样子,随着她的手歪过小巧的头。

    我还能见到我的母亲么?未晞问。

    白鹭想了一下,说:能的,只要你通过这次考试,就一定能的。

    然后未晞呼了一口气,轻轻地向后仰去,“噗”地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白鹭“咶”的一声飞向了天空,被划碎的阳光零零散散的撒在未晞的身上。她有着发育良好的躯体,氤氲着黑色流莹的长发,晶莹白皙的皮肤和长长的睫毛。

    “我一定会通过这个考试的。”

    想到这儿,她笑了,像一支黑色的罂粟,在风中肆意地绽放。

    一天前,梅罗纹奇也以第二人称的方式说过相同的话,并且交给了她四个肮脏的卷轴。

   “你知道么?”那个奇怪的老太太说,“你要前往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城市,那里有四个传说中的人,然后把他们的血分别涂这些卷轴在上,然后你就成为了神。”

    于是未晞出发了,她在太阳落山后静静地离开。黑色的长裙,肩上的乌鸦,纠缠在夜风中的长发,都随着她化作了黑色夜里黑色的风。远方的教堂传来了弥撒的钟声,成群的鸽子们振翅高飞,齐声唱到:

    And whenever the unclean spirits saw herthey fall down before her and cried out saying

    -----You are the son of the God……oh……the daughter of God 

                                             

    此时此刻,我们的故事已经进入到了大家预想的阶段。我们都知道未晞会来到那座城市,会杀掉那四个人,并且找回她的母亲。然后大功告成,成为一个武功卓越神出鬼没帅得掉渣的一个杀手,而现在的问题是,她如何在那座充满了腐化、愚昧、滥情和死亡的钢筋混凝土水泥集合体中,把那四个目标和那些游荡于纵欲过度的都市街道上的行尸走肉区分开来。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还不能把故事引入到“女主角意外的遇到某男,然后一见钟情,委身下嫁,协助老公拍摄一部垃圾片《我的老婆是大佬》,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尴尬境地,我们必须要引入一个不能引起大家性幻想的人物,充当向导的角色。很明显,我们不能指望那只连时钟整点报时都用希伯莱文的乌鸦,因为她总是说梅兰西顿和施瓦茨采尔特的著作总是有着许多雷同的观点,而这两个名字其实是属于同一个人。真不知道这位德国宗教改革家在听到这种言论后会抱何想法。

    总而言之,我现在是黔驴技穷了,我想不出任何可以吸引读者眼球的人物了。于是当未晞和她的宠物一起意气风发的来到那座城市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个肮脏的丑陋的乞婆。这位充当武侠RPG中店小二角色的老太婆有这和梅罗纹奇相同的造型(这样我就不必大费周折地描述这位向导的着装品位了。),她匍匐于路口浮靡的尘土中,背后是喧嚣的都市以及在工业废气中摇摇欲坠的朝阳。当她看到那个肩膀上站着乌鸦的女孩迎着桔黄的的光芒朝她走来时,她热泪盈眶地撅起沾满尘土的屁股,呼哧呼哧的爬上前去吻未晞的脚。

   “亲爱的,”她说道,“我叫Le Vrai,是你的向导,是你的引路人,指引你该把谁送进天堂,该把谁引进地狱。但是你从我这里得到的真理,必须用你身体的一部分来交换。”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我身体的一部分呢”未晞问道。

   “哈哈哈哈”Le Vrai笑道,“连魔鬼都知道,能贯通的最高真理,决不能对孩子们直接说明。”

    于是,未晞给了她四根头发,用来换取那四个人的消息。

    “好吧,让我用你最关心的消息,来回报你的慷慨吧!”Le Vrai说。

    “第一个人,住在这个城市里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第二个人,住在这个城市里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第三个人,住在这个城市里离人类最近的地方;

     第四个人,住在这个城市里离你心最近的地方;”

        

     说完这些话,那个肮脏的老太婆就转过身,捧起未晞的四根头发,迎着朝阳一根根地吞了下去。然后她流下了眼泪,泣不成声,混浊的液体在满是灰尘的脸上被冲出了一溜溜土沟。她的身后,那个一裘黑衣的女孩早已离开,风拂长发,裙摆飞扬,远远望去,如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融入到了喧嚣的都市中去。

      

    

      

                               Episode 1  天堂之下

      我是一个孩子,居住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上,喜欢站在平台的边缘,一边听着重金属铿锵的节奏,一边在风中流下眼泪。

      我的脚下是流动的人潮,我喜欢看着它流动,盲目而仓促。这一看,就是五百年。

      我的头上,就是天堂的大门,可是我却无法进入,因为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我只好静静地等待,站在天堂之下,等待宿名的安排。

      五百年来,每天都有人登上这座平台,无论男女老少,只要看到我忧伤的目光,就一定会走过来将我搂在怀中,说:噢,可怜的孩子,请让我带你回家。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用一把金质的匕首刺进那人的心脏,看着鲜血如莲花般在他怀里绽放。

    我需要的是名字,不是怜悯。

    就这样,我在天堂之下过着绝望的生活,直到遇上了她。

   “噢,可怜的孩子,请让我带你回家。”

    当我听到她的声音时,我回过了头,如五百年来每一次回头一样,眼中含着泪水与忧伤。

    然后我看到了她,黑色的长发,黑色的衣裙,黑色的双眸,还有肩膀上那只黑色的乌鸦。

    她把我弱小的身躯搂在怀里,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仰起脸,看着她清秀的面庞,露出了惹人怜爱的笑容。

    可是我却无法回答她,因为她的头发,已经穿透了我的心脏。我的脸上还带着忧伤的笑容,手里还握着那把金质的匕首。我躺倒在地,鲜血在身后寂静蔓延。

    “我叫未晞”她一边说一边将我的血涂在了一个卷轴上,然后上面慢慢显出了两个字。她看了看那两个字,把卷轴递给我说,“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

    我睁开眼,卷轴上写着:慈悲。

      

原来我追寻了五百年的,就是我每天都能得到的。

      

                          Episode 2  左手也是刀·右手也是刀

     今有一市,名曰:无。市中一塔,名曰:渊。渊三十六层,地上十八,地下十八。其最底层,名曰:无间。无间有物,名为:螶。化作人形,左手持刀,右手亦然。

     有女唤作未晞,行至渊,遇螶于无间。

     螶两刃向交,其声嚯嚯然,苍穹皆裂,星辰俱损。待声止,其型已逾数倍,三头六臂,目如铜铃,手中巨刃无数,均有开山损地之势。其身后有翅,口喷灼炎,嘶鸣如雷,举手间皆能碎人心智。三十六渊皆为所动,咄咄之声上溢数百里。

     晞欺身而上,以发环其颈,遂断其首。

     螶血浸于图,得一字,方知螶本非螶,其名‘惧’也。

      

                          

Episode 3  朱红色的记忆

××××年××月××日                    大雪  

那一天,突然开始下雪。我行走在茫茫雪地中,寻找第三个目标。白鹭问我要听歌么?

我点了一首Guns & RoseDon’t cry。于是她抖了抖羽毛上的雪,开始唱道:Talk to me softly ,there’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当她唱到“give me a kiss before you, tell me goodbye”的时候,一位慈祥的老人拦住了我,他对我说,与乌鸦为伴的孩子,能听我说个故事么?

于是我跟随他来到了一间咖啡屋,这里温暖而舒适,充满了温柔的阳光,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吵杂,但我依然可以听见那位老人的每一句话。他讲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声音略含磁性,令人无法抗拒。

他轻轻啜了一口咖啡,然后开始慢慢说道:

“十年前,我在四处流浪,虽然年轻力壮,但却无所事事。有一天,一个奇怪的老太婆找到了我,她对我说她在不远的村子里发现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有着能成为神的资质。可是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女孩,拖着鼻涕在村口玩尿泥。

这个老太婆给了我很大一块黄金,恳求我帮她两件事:先在一个悬崖边种上大量的韭菜和蒜薹,然后带着一张弹簧床到那个村子里,用孩子们的好奇心换取那两种植物。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当我在那个村子里呆到一百天的时候,村民们从外面抬回了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男人。然后我离开了,因为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我的屋门口哭喊:还我丈夫,还我女儿。”

讲到这里那个老人停了下来,他的眼里含着泪花,声音颤抖不止。过了好久,他才续道:“我带着那块金子,来到了这座城市,虽然生活富足,但却备受良心的折磨,日渐衰老。直到我遇见你,我的孩子!”

说到这尔,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喊道:“因为你就是那个被选中成为杀手的女孩。”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起身付了帐,转身离开了咖啡屋。

外面雪很大,冷风灌进了我的衣领。我边走边把发梢上新鲜的血液涂在了第三个卷轴上,看着奇妙的化学反应慢慢发生。

“你信他的话么?”白鹭问我。

“不。”

“为什么?”她歪着小巧的脑袋问。

我笑着让她看我手中的卷轴,上面两个氤红的大字:谎言。

 

我们的身后,两个伙计一边高呼着“救人救人”,一边从咖啡屋里匆匆跑出。

 

        Episode 4 礼物

未晞再一次出现在Le Vrai的面前时,她已经累坏了,这座喧闹的城市让她觉得不适。并且她为寻找最后一个人花费了太多的时间。终于,她决定求助于这位向导。

当她把第五根头发递给Le Vrai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颤抖。这个肮脏的老乞婆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根秀发,仔细端详了好久,仿佛世上全部的珍宝都在她手中一样。

那时,阳光从东方洒来,笼罩在她和未晞的身上,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淡淡的桔黄。当她把那根头发吞下的时候,未晞看到两行热泪沿着她龟裂的脸颊滑下,尘土被冲开,露出腮上的筋络,根根纠缠,抽搐在一起。

未晞问:“最后那个人是谁?”

Le Vrai说:“是我。”

然后未晞笑了,如沐春风般在阳光中摇曳。突然之间,她止住了笑容,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五根头发立刻从Le Vari身上破胸而出,回到了未晞的手中。鲜血从这个老乞婆肮脏的胸口流出,冲开污垢与泥土,露出了干瘪的乳房。她的脸上洋溢出的淡淡的柔和,她佝偻的身躯,跌进了尘埃之中。

她的生命与最后一个卷轴缓缓地交融,一个字开始逐渐展现。

未晞看了看,发现不认得这个字,于是问白鹭:“这是什么字?”

白鹭端详了一下,答道:“爱”

 

           Last  Episode  发之牢

    未晞快活地在路上走着,黑色的裙肆意地飞扬。白鹭站在她肩膀上,半张着双翼,用喙梳理着漆黑的羽毛。那座城市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

    白鹭问:“想听故事么?”

    未晞快乐地点了点头。于是白鹭耸了耸肩,说道:

   “从前有一个丢掉了孩子的女人,来找万能的梅罗纹奇,希望能得到帮助。于是梅罗纹奇告诉她,如果她立刻就要领回她的孩子,那么这个小孩将会一事无成,在野蛮的村落里生儿育女,然后平静的死去。但如果她能答应按照梅罗纹奇的吩咐去做,那么她的孩子将具有神的身份,往来于天堂地狱之间,决定着世间凡人的命运。

    于是女人妥协了,她来到了一所并不存在城市,化妆成一个肮脏的乞丐,等待着命运的到来。在她等到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她那长大成人的女儿来到了她的面前,于是她用梅罗纹奇的指示,换取了亲生女儿的五根头发。她吞掉了它们,来满足自己对女儿的思念。女孩也根据母亲的提示,杀死了‘慈悲’、‘恐惧’和‘谎言’。但是这还不够,女孩还缺少了成为神的最重要的条件――对爱的绝望。

    一切的最后,女孩终于杀死自己的母亲,同时杀死了‘爱’。然后她具有了神的身份,带着自己忠诚的侍从,在路上快活地走着。”

    故事讲完以后,白鹭感到有些渴了,她展开翅膀飞向了蔚蓝的天空,准备看看附近有没有河流。

    而未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朝回走去。那座已经快从她视野中淡出的城市,又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可以看见一个神,跪在一具沾满尘土的尸体旁,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一群鸽子振翅高飞。她们用温润的喉咙唱道: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已结束……

                

 

 附录

     关于“未晞”和“白鹭”:这两个名字取自于诗经――《蒹葭》。其实“白鹭”应该为“白露”,但是为了使这个名字更可爱一些,所以进行了小小的改动。

    关于“维尔卡穆”:这个名字其实是英文Will Come的谐音,暗指他在后面还会出现罢了,比较无聊的名字。

    关于“黑33号卷轴”:其实原句来自于一本评论黑帮电影的书,本以为是《黑到深处》中的话,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但想想看,必定是在图书馆233号书柜看到的,所以叫“黑33号”,由于文章需要,所以对原句做了少量修改。

    关于“梅罗纹奇”:梅罗纹奇,即Merovingian。是《黑客帝国》中第一任The one的名字(就是那个喜欢用法语骂人的家伙)。因为我这篇文章只是一个引子,以后在正文中对梅罗纹奇还有叙述,所以这个名字也暗示了一些她的身份,只是在本文中没有表现。

     关于“俄狄浦情结”:是1857年,弗洛伊德,即Freud Sigmund,通过艰苦的自我分析,提出的“恋母情结”。

    关于“Megadeth的《The world needs a killer》”:Megadeth是著名的鞭笞金属乐队,乐队名意为“核战后计量死亡人数的单位”,这首歌原名叫《The world needs a hero》,在这里做了一点修改。

    关于“鸽子的英文歌”:取自《圣经》马克福音第三章第11节,后半句纯属搞笑。

    关于“梅兰西顿和施瓦茨采尔特”:梅兰西顿(14971560)德国学者,宗教改革家,对《圣经》的诠释颇有研究,他原姓“施瓦茨采尔特”,按当时的风气,用了相应的希腊文“梅兰西顿”。

    关于“Le Vrai”:法语,意思是“真相”。

     关于“发之牢”:出自《月姬·真月谭》中的一个章节题目,本是用来描述其中一女主角,同样是用头发作武器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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