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来如此
自南航酒店一事发生之后,刘少山变得更加闷闷不乐,似乎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尽管丹心玲揭穿了江海彪搞的鬼,但在李东方的心目中,刘少山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狡猾多疑的李东方心里明白,虽然丹心玲说明这件事是江海彪的诡计,但在丹心玲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她是对刘少山有好感的。为此,李东方对刘少山也是处处留神,有事无事地就借意要到班组来。但多次的接触,见丹心玲始终是保持距离。按丹心玲的话来说他们就是“朋友关系”。见丹心玲不冷不热的样子,更加激起李东方对刘少山的愤妒。当然这一切也瞒不住刘少山。
就像以往一样,李东方一早就来到了电焊班组,他坐在丹心玲身边,不见刘少山,其他的人都在。李东方和大伙打过招呼之后,便闲聊起来。
“喂,刘少山,你一早去哪里?”正在得意忘形的李东方突然收敛笑容,望着刚回来的刘少山。
刘少山望了一眼李东方不吭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整理自己的工具,准备上班的工作。
“哎呦,这淫贼,装聋作哑的,问他还不说话。”李东方不禁火起,一拍台子朝刘少山大吼一声。
“算了,人家可能夜生活过度,今天精神不好,就算了吧!”孙建英见李东方动怒,急忙站起来打了圆场。
“算,算,算,算什么,这是什么态度。怎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领导?这里是工厂,是讲劳动纪律的地方。工长和你讲话,你怎能够闭嘴呢?”瘦高佬林繁阴阳怪气地冲孙建英笑笑。
“刘少山,你这个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讲,你看李东方和你一起进厂的,现在人家已经是工长了,你看你现在却变成一个不团结同志,纪律散漫,不尊重领导的人!”赵富气呼呼地指着不出声的刘少山。
“你们三个人说够了没有?我不明白,我刘少山是踩着你们的脚了还是咬着你们的尾巴了,一上班就给你们骂一顿。我现在告诉你李工长,我刘少山一上班,人有三急,就去了一趟厕所,没有和你们请假,也来不及跑到工段办公室和你汇报,因为我来不及了。你们两个班长,今天我上厕所是否耽误了生产时间啊?害你们说了一大堆道理。如果是的话,这个月的考核还可以再扣我的奖金,反正你们是想得出也做得出来的。” 刘少山斜着眼望着这三个人走上前来,强忍怒火,一句一字地指着他们说。
“你!你!你!你好啊!”赵富恼羞成怒,顿时满脸通红。
“哦,有本事!好!”李东方牙一咬,脸一沉瞪着刘少山。
“我看,算了吧!这是为什么!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简正鹤见此,大声喝道。简正鹤在这个班组还是挺有威信的。李东方毕竟还是他的徒弟,他的耿直连赵富也惧怕三分。
“东方,今天的事就算了。大家都是工友一场,都是师兄弟。今天发生的是一件小事,一点误会,这些都是来源于以前大家不够沟通造成的。我们要相互理解。我们来这里上班,又不是可以赚十万八万,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何必如此?几十年了,我什么都看过了,也看透了,有什么好争的!”简正鹤走近刘少山。用手拍拍刘少山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此时悄然无声,刘少山手握双拳,无助地望着简正鹤,眼泪在眼圈里转。
“李东方,我想不到你会这样小气!你怎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兄弟呢?”刚才目睹这一切,丹心玲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
“丹心玲,你怎能够吃里扒外的!李东方是你的男朋友,刘少山是你什么人?”林繁想不到简正鹤、丹心玲这时会为刘少山挺身而出。
“两个都是我的同学,李东方、刘少山两人以前还是兄弟一样的,有什么事不可以坐下来解决的呢?现在他们像什么?像仇人一样。”丹心玲此时此刻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东方,你来这里做电焊工,听说才一年多,两年不到,想不到简短的时间内,你就做了工长。我觉得你很不错,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每一个人的际遇都有所不同,因为你们都还年轻。你看你同刘少山都是刚二十出头的人,前途充满光明啊。以后你们也许还有很多合作的事。所以有一句话说得好:‘方便别人,也就是方便自己!’你懂吗?”陈翠花在医院探望刘少山时就深知刘少山的为人。她总觉得刘少山日后肯定会有发展的。此时,她不得不站出来帮刘少山说上两句。
“好了,既然你刘少山人缘好,我就不说了。你以后可要注意一下了。”李东方愤愤地坐了下来。
“李东方,你想做什么,我心里面清清楚楚。现在公司里面不正在调整人员,减员增效吗?大不了你就叫我下岗,我一点都不在乎。两年前分配进厂时我就说过,能否在南航工作,我是不在乎的。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想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吧!”刘少山干脆把话挑明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主动要下岗,不关我的事。如果公司有下岗的名额,我肯定会‘关照’你的!”李东方朝刘少山冷冷一笑,说完就离开了班组。
“少山,这回你可麻烦了。现在个个都怕下岗,这回你不下岗才怪呢!”孙建英忧心忡忡地望着刘少山。
“孙师傅,你老人家放心吧!别担心我下岗的事。如果真的要我下岗,我会走人的,决不会赖在这里。本来刚进厂时,我就没想过非得留在南航。”刘少山心想,这回下岗都应该是自己的了,反正也不用太顾忌了。
“那你为什么还留下来?”练中天见这平时不说话的刘少山,这回也和他搭讪起来。
“是因为想起了南航技校培养了我。反正我学的是船舶电焊,能学有所成,又用在船厂,也算是学有所用。还有公司领导对我也不错,大部分的同事都待我兄弟一样。所以自己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刘少山强做笑容冲着练中天。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现在兴人才流动。假如我年轻二十年,我也会像你一样,能够到新的地方发展,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啊!”简正鹤有些感触地叹了一声。
“刘少山,假如你真的出去,发达的时候要记得来看我们啊。”陈翠花仿佛之间觉得刘少山真的要下岗了。
“会的。这里这么多好人,我想起你们这样对我,我又怎能忘记呢?”刘少山环顾一下各位,只见林繁、赵富他们正在抽着烟,悠哉悠哉。
“哎哟,林繁,你看你看,刘少山要发达了,你还不劝留一下,到时人家真的发达了就不认你了。”赵富忽然大声朝林繁挤挤眼。
“是啊,是啊,刘少山马上就要做老板了,要离开这里了。哎,我很伤心啊。少山,你别走好不好?”林繁阴阳怪气道。
“林繁,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见到你我就想吐!”丹心玲朝地吐了一口唾液。
“哎哟,你这……”林繁一听,不禁火冒三丈,指着丹心玲,破口就想骂。
“怎么啦?你骂呀。你林繁不就是想擦李东方的鞋吗?现在李东方不在,你就可以骂了。没关系,看你这孬种,看见你这×样我心里就发毛!”丹心玲鄙视地望了一眼林繁。
“别说了!统统给我上船去干活。”赵富见状,心想:这些人现在都好像在冲着自己来了。连丹心玲也像以前那样胆小,谨慎,现在才几个月个个都变得另一个人似的,气得他暴跳起来,朝他们大声吼道。
大伙只好静了下来,陆陆续续走出班组,去自各的岗位上作业。
南航公司这几年因抓质量成绩显著,海外船东订单不断。上个月又接到伊朗的10艘8万吨级货油轮,还有8艘6万吨级丹麦豪华客轮,一时南航上上下下全忙开了。听人事部的消息人士说这两批船要用最快速度在两年的时间全部建造完毕。船东也一再要求,必须在两年内交付使用。因此,南航公司内的生产场面又掀起一派火热的景象。南航公司船台是紧挨着江边的,共有七个船台,都是制造6万吨级至8万吨级的船只的。南航建造的船舶质量是一流的,真正响誉全球,同时也铸造了“南航”名牌效应。
这回,刘少山和陈翠花、丹心玲要上船台的机舱室内的焊接部分。这艘船是承接伊朗的8万吨级散装货油轮首制船,特别是机舱部分的焊接要达到“劳氏”的要求,所以凭电焊班的水平,只有选派刘少山、陈翠花他们两人为主,丹心玲配合。
他们仨人一起上了船台,猫着腰,钻进了机舱。船台上,一早就有人在干活了。整个分段,机舱内外弥漫着电焊烟雾,偌大个机舱、分段,有打磨的,有批刨的,有装电缆的,有管子工,他们全都是戴着安全帽,身穿工作服,各自干着自己的活。尽管在同一艘船上干活,但大部分人各不相识,来自不同课的,也有不同事业部的,甚至这几年,特别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随着造船业的发展,招收了一大批外省民工从事造船工作。他们来自江西、湖南、江苏等地,从事打磨、喷漆、涂装、打砂、装配等繁重工作。南航现在的外省民工就达一万人。机舱、分段内,人们在忙碌着。电焊 “吱吱”的响声、锤声、嘈杂声汇成了“大合唱”。船上的清洁工人们也忙个不停。
“少山,先歇歇再干吧。反正今天这机舱不要很长时间就可以完成!”陈翠花他们来到了机舱内,放好焊线、面罩,坐了下来。陈翠花抹抹汗对刘少山他们说。
“你说了算。你说干,我就干,我听你的!”刘少山笑笑地望着陈翠花,坐下。
“少山,今天的事看起来,李东方他们不会罢休的。你日后还是机灵一点。”陈翠花又想起了刚才的一幕。
“我知道,他们除了让我下岗,又还有什么别的?”刘少山摆弄了一下手套,“花姐,我估计,我肯定就要下岗的,只是迟早的事。如果下岗之后,我这副焊钳给你用,这焊钳很好使,用起来很顺的。”
“少山,其实,今天简正鹤也帮了你很大的忙。想不到简正鹤在大事面前一点也不糊涂。”陈翠花忽然想起了什么。
“其实像简正鹤这样正直的老工人,是占大部分的,他们虽然有些缺点,但他们的胸怀真正像大海般的宽阔。像林繁、赵富之流只不过是小部分而已。你看我们班二十来人,就除了几个小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很朴实,也很真实。就拿孙师傅来说,我觉得他也只是口花花而已,实际上他也是好人啊!”刘少山望着陈翠花在笑。
“哼,你别说他,这孙建英见风转舵,电视剧里面的左右逢源,上下打点的那类人物就是孙建英之流,在大是大非面前,根本上就分不出东西南北!”陈翠花像一位评论家似的说起孙建英。
“哎,想不到花姐观察我们这些师傅们是这么详细,入木三分啊。丹心玲,你看,你得好好向花姐学习啊!哦,对了,刚才多谢你了。”刘少山推推不言不语的丹心玲。
“你可开心了,可以下岗了!”丹心玲低着头叹了口气。
“少山,你只顾自己,就不顾丹心玲。其实丹心玲她心里面想着的是你!”陈翠花转身对刘少山说。
“花姐,你别乱说,给李东方听见了就麻烦了。”刘少山又想起了上次酒店被李东方奚落的一幕。
“李东方,李东方,你就怕李东方!你刚才的勇气哪里去了?想不到你刘少山是个缩头乌龟。”丹心玲恨恨地瞪了一眼刘少山。
“我能不怕吗?我现在身处机舱,心里就发慌。上次在机舱里和你本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想不到你向我保证不会告诉李东方,后来还是告诉了李东方。这我都认了,我都当没有发生过一样了。现在又在机舱里说李东方干吗?我是你什么人?我能相信你吗?刚才还说我和李东方都是你的同学,可你是他的女朋友啊。这些话,说不定你明天又要跑过去告诉他。你说,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刘少山本来想好好感谢她,经丹心玲一说,顿时气呼呼起来,特别是一说起李东方,刘少山想起了丹心玲上次所承诺的事,他就恼火。
“什么?你怀疑我将机舱的事告诉李东方?你这该死的刘少山,原来你也是个多疑的家伙。我总以为你比李东方好,现在才知道你们男人个个都是一样的小气!自以为是!”丹心玲拿起焊钳指着刘少山骂道。
“哎哟,我以为你们在搞什么,少山,是不是上次你们俩在机舱时丹心玲扶你的那事?这件事你怎么能够怪丹心玲呢?当时你俩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的时候,刚好给质检员江海彪看见了,江海彪想趁机打丹心玲的主意,所以就想逼丹心玲就范。想不到丹心玲不理他,江海彪就设下圈套,和李东方讲了一大堆丹心玲的不是,就是南航酒店的那天晚上散席之后,我始终觉得这江海彪值得我怀疑,所以我就设法让江海彪喝醉,再诱他就范,终于让他说出真相。这件事连李东方都知道了,你真的错怪丹心玲了。”陈翠花一口气将那天晚上的事告诉刘少山。
“真的?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刘少山还是挺相信陈翠花的,但他又觉得有些奇怪。
“怎样告诉你呀?你整天一个人在班组里发呆,不说话。”陈翠花数落着刘少山,“怎么?还不向丹心玲认个错。”
“哦!对……对不起了。”刘少山不敢望丹心玲。
“不行!就一声对不起。”丹心玲也不望刘少山。
“那你还要怎么样?”刘少山心里一慌。
“今晚,要请我饮茶,还要请花姐。”丹心玲望了一眼刘少山。
“就这些?”刘少山心里一松。
“暂时就这些,其余的今晚才知道。”丹心玲故意卖了关子不说。
“你们这两个冤家。好了,开工了。今晚你们还有精彩的节目!”花姐朝他们笑笑。
是夜,八九月的季节,正是秋老虎的季节。在广州的秋夜若没风的时候总是热得难受。若有丝凉风的话,那真是很写意的。
刘少山也挺讲信用,还真的早就来到了南航酒店的侧边的一间“味王”大排档。丹心玲也来了,可是就没看见陈翠花来。
“等了很长时间吗?”丹心玲见刘少山已经坐在大排档的一个很好的位置,而且在靠墙角边的一张小四方台,泡上了一壶铁观音,摆好了三位。丹心玲见状走上前用手朝刘少山的背猛打一下。
“吓死人了。你什么时候到的?喂,花姐呢?你怎么不和花姐一起来啊!”刘少山转身只见丹心玲,而不见陈翠花,不解地望着丹心玲。
“嘻嘻嘻嘻。”丹心玲今天身穿紧身背心,西短裤,那脸面化了些淡淡的妆。丹心玲本来就是一个美人,经这一“点缀”,你看她那纤纤的腰,丰满的部位,还有那圆圆的小嘴今晚特别迷人。见刘少山问起陈翠花时,丹心玲不禁冲他一笑,这一笑使刘少山浑身不自在。
“你笑什么,花姐本来就和你住得很近,你来的时候给个电话她不就行了。”刘少山低头说话。
“刘少山,我说你是真笨还是装笨。我和你来这个地方,陈翠花她会来的吗?她是过来人,她会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之后她就是‘电灯泡’嘛?”丹心玲停住笑声,望了一眼刘少山。
“你!”刘少山霎时紧张起来。心想:你这丹心玲,我这次出来只不过是想和你聊聊天。没想到你见我出来就想这些。好,反正今天晚上我也有时间,就当打发一下时间吧。
“干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还是女孩子,这么凶。”丹心玲倒了杯茶,拧起了茶杯,悠哉悠哉地“叹”了起来。
“心玲,其实,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能接受。不,是不敢接受,我心内也很矛盾啊。”刘少山轻声叹道,不敢望她。
“你这个人,就是缩头缩脑的。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怕李东方,是因为以前李东方同我拍拖,你心里面不好受。说明白一点,是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丹心玲杏眼圆瞪,那粉红的小嘴翘起来,气呼呼地瞪着刘少山。
“你说什么话,我哪有资格嫌弃你之意呢?像你这样的美少女,在船舶公司这男人的世界里,你的价值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人不想得到你的青睐?”刘少山给她倒了点茶,心想:我现在正忙读书,参加自考英语,哪有时间拍拖,这些以后再说吧,我的姑奶奶,况且李东方对我似仇敌一样,如果再和丹心玲拍拖的话,那就真的全完了,丹心玲,我怕了你,你别烦我。
“我们班组的人都说你刘少山老实巴交,像个忠厚的人。但现在我觉得你,你讨好女孩子还真有一套啊,油嘴滑舌的,好,那你既然欣赏我,为什么不敢碰我?”丹心玲靠近刘少山。
“哎,说来话长。我在来这技校读书的时候,也就是16岁那年,我的家是五华县,山区地方。当时因为家里比较穷,你是清楚的,来读技校时单第一年的学杂费等全部就要六七千元,再加上平时的生活费,又是几千元,一年的全部费用就要1万多块。为了我能读技校,我爸到处借钱,刚好我有一个同学叫钱树梅的,她老爸是个体户。这钱树梅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我同学,她现在高中毕业没读上大学,也干个体户了。当时她知道这情况,她就要他爸借了一万元给我。钱树梅是独生女,她爸对她百依百顺。当我爸从她爸那拿回一万元给我时,我爸对我说:小子,你看阿梅对你真情一片啊,你日后要对阿梅专心一点。当时,我给我爸一说,六神无主,又挺不好意思的。第二天,我就匆匆地离开县城,来到了广州。”刘少山又喝了一口茶。
“哗,原来你已经卖了身?一万元就便宜卖了。”丹心玲终于听出来了,忽然大叫一声。
“丹心玲,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是我的秘密啊!”刘少山提醒丹心玲。
“原来是这样,刘少山,你真狡猾。上次在机舱时问你,你又说没女朋友。喂,你那阿梅长得怎么样,肯定很漂亮?”丹心玲目不转睛地望住他。
“还过得去,就1.7米的个子,大眼睛,小嘴,几次我和她走在大街上人家都误认她是陈慧琳。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我们也快结婚了。”刘少山淡淡地冲丹心玲说。但他心里也在笑:少山啊,少山,吹吧,吹牛免税。
“陈慧琳?真的吗?假如这么漂亮,你现在又不在她身边,有什么用?”丹心玲嫉妒地搓搓手。
“其实,李东方对你挺不错了,你就将就他吧!”刘少山见此,对丹心玲笑笑。
“这可以将就吗?那你怎么不将就我?你明知李东方是这样的人,还劝我将就他,你刘少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丹心玲情绪有些激动。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认为李东方在为人方面有些不妥,或者我不太了解,但我觉得在爱情方面,他应该对你很专一的吧?”刘少山见此,只拣好话说。
“刘少山,你这是笑我,还是讥讽我?李东方经常来我班组是事实,但我不太明白他来班组的目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李东方来班组的意图!现在,这里就你和我两人,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我刚开始有点喜欢李东方,后来经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觉这小子不但为人阴险,而且听别人说,李东方经常去发廊、桑拿中心。来到班组就扮,扮痴情。这些这么简单的演戏都看不出来吗?我恨死他了!”丹心玲一提起李东方就有气。
“好,别说了,我们今晚还是别说这个,先吃点东西。”刘少山忙叫服务员过来点菜。
“少山,今晚我要和你好好谈谈,现在随便吃点炒粉,再炒碟生菜,再来碗白粥就行了。”丹心玲见刘少山正在菜谱里东寻西找要点菜。她就朝服务员要了这些之后,就想早点打发服务员离开,丹心玲急着要给刘少山“上课”。
“小姐,就这么简单?要不要加点什么肉之类的?”这女服务员站在一边拿起菜谱朝丹心玲笑笑。
“清淡一点好,就这样了。”丹心玲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服务员。
“小姐,先点这些,如果再加别的菜,我再叫你。”刘少山朝服务员笑笑。
“哼,嬉皮笑脸,小姐!”丹心玲见此朝刘少山做了一个想吐的样子。
“人家是服务员,总是想推销多一点的菜式出去的。今晚是你心情不好,又怎能怪人家呢?你真是的!”刘少山笑笑地望了一眼丹心玲。
“奇怪,刘少山,我怎么从未见你对我这么好?你可不可以当我像她一样。”丹心玲不理会刘少山。
“哎哟,这服务员怎么和你比呢?你毕竟是我的同学,又是好朋友,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神圣的!”见丹心玲这样子,刘少山只好“讨好”她。
“真的,我在你心目中是占多么重要的位置,喂,少山,当我是你女朋友看待行不行?”丹心玲半真半假地直逼刘少山。
刘少山举起茶杯,望着丹心玲,像欣赏一件工艺品一样干脆一言不发。对着她,少山又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咽了下去,少山眯住双眼,任那清香甘甜的铁观音在心田里滋润。
“你怎么啦,你怎么这样瞪着我?”丹心玲给刘少山这样子怔住了。
“没,没有,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等一下,我们吃完后就回去了好不好。”刘少山说完,心想:这样下去,丹心玲肯定会缠住自己不放。目前还是理智一点好。哎,丹心玲若不是李东方的,该多好!想起这些,刘少山的确头疼。
“少山,说句心里话,你在电焊班组里是最好的一个了。”丹心玲用双手抚弄着茶杯低头说。
“你也不错呀。说真的,我认为你是挺不错的。这社会好人始终是占多数的。”刘少山开始对丹心玲有几分好感。
“真的?不过再好也没用!”丹心玲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住了。
“心玲,我们同学一场,自毕业进工厂以来,没有想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如此的复杂。人海茫茫,我很想寻觅一知心朋友。但,很难啊,我的处境你是明白的。虽然刚分配时,能否进入南航,我都无所谓。后来在车间里受尽了李东方等人的窝囊气。曾几次想离开南航。我口里说是南航培养了我,所以我不愿走。但,更重要的是我家里真的很穷,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尽管这里再苦再累再受气,我都得捱下去。我还有两个弟妹在上学,爷爷又有病。哎,想起这些,心里就烦。”刘少山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声。
“哗,想不到你刘少山的负担还是挺重的!”丹心玲望了一眼刘少山。
“心玲,其实我是挺羡慕你的。听人家说你家境又好,人又长得漂亮,心地善良。你在这里做得不顺心的话就可以随时走人,谁可以和你比呢?”刘少山抬起头羡慕地望着丹心玲。
“这倒是真的。我父母都算是有钱的人了。我是独生女,有一位亲舅父在香港开园林公司。舅父曾和我妈说,要我过去香港帮他打理一下他的生意。但,我爸不同意我去,尽管我是农村的,但,我家是专业户。反正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的。”丹心玲笑笑地望着刘少山。
“心玲,今天晚上很开心,和你说起不该说的事,这也是我进车间以来,和你第一个人说这些真心话。”面对此时纯真的丹心玲,刘少山喃喃笑道。心想:刚才不应该骗她,现在就和她说点真话了。反正,人家都当是知己朋友。人总得将心比心吧!
“我也是,今晚和你说的这些,连李东方都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就特别开心。”丹心玲的脸开始泛红了,也不敢望刘少山。
“心玲,我当你是知己,也想你会成为我的妹妹。”刘少山仔细地端详着丹心玲。但,李东方的影子始终在刘少山眼前浮现。
“少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晚上和你聊天,喝茶,我觉得很开心了。只要你当我是朋友,我就足够了。”丹心玲冲着刘少山苦笑。
“现在我们不是朋友吗?”刘少山轻声说,但不敢望丹心玲。
丹心玲望着刘少山,刘少山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不敢正视丹心玲。而丹心玲就干脆不说话,丹心玲只好端起茶杯,“叹”起茶来,懒洋洋地望着远处。
“喂,少山,少山,你看,你看看南航酒店门口的那三个人?”忽然丹心玲望见不远处的南航酒店后门口的侧边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女的在扶着一个男的。
“哎,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什么年代,都快二十一世纪了。两面三刀女孩扶着一位靓仔有什么好看的。两个女孩扶住一位老大爷我都见过了,当然那老爷必须是款爷。”刘少山瞟了外面一眼,还是用心喝自己的铁观音。
“少山啊,你看那男的像谁?”丹心玲推了推刘少山。
“啊?李东方?”刘少山给丹心玲一推,定眼一望。
看清楚一下对面的三个人,中间的是李东方,左右两个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女孩,这两个女孩都很高挑,浓妆性感,穿着外露。
“这两个女的不是酒吧的,就是发廊的。李东方也真是这么大胆,现在才晚上八点多钟,这么早,这附近这么多熟人,哎。”刘少山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李东方,好,你好啊。少山,走,跟踪他。”丹心玲一站起来,拉起刘少山就走。
“跟踪李东方?没有必要,我现在和你这样出去,给他看见,他就反咬一口。我约你出来,又说我勾引你什么的。这样吧,你坐在这里,我一个人出去。”刘少山按住丹心玲,自己站起身朝李东方那边走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在这闷热的夜晚里,男的大部分都光着身子,有些女孩就身穿肚兜,或紧身背心,大家都是为了清凉一点。这南航大道有两条街,一条是商业街,是最多人走的地方;一条是金雁街,这条街是外来工宿舍区,附近还有很多的发廊、桑拿中心。
李东方被两位浓艳的小姐扶住正往“舒心”桑拿中心走。李东方一路走,就一路朝这两位“女孩”身上乱摸,逗得这两位哈哈大笑。原来两个女孩同李东方很熟悉。
李东方也是她俩的“客人”。今天晚上,李东方先叫她俩出来吃饭,然后就回两个女孩的“工作单位”——“舒心”桑拿中心来了。
正当李东方在这两个女孩身上尽情发挥时,迎来了刘少山手捧一本书,差点撞上李东方。
“哎,先生,不好意思。”刘少山的眼镜差点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起眼镜,“啊,哎哟,我什么都看不见!”当刘少山望见李东方时,刘少山急忙对李东方嘟哝了一句。
“你俩先回去,我等一下过来。”李东方给突如其来的刘少山一撞,他急忙叫两位女孩先走,“少山,今晚怎么有空出来走走啊?”李东方和刘少山打起招呼来。
“随便走走,想不到你李东方也挺清闲的!”刘少山不冷不热地望望那远去的“小姐”笑笑。
“少山,我不想和你转弯抹角说废话。我直接告诉你,今晚我是出来玩的,但给你看见了。时下有句话:宁可给人知,但不可给人看。现在你既然看见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回去和别人说起这些事,你休怪我不客气!”李东方瞪着刘少山。
“哈哈哈,李东方你别这么大声,你现在想吓我?现在我还怕谁?反正我都快下岗了。我下岗之后,你还是我的工长吗?我还认识你吗?下岗之后,我就没人管了,我想说什么,你管的着吗?你现在是工长,听说还想入党什么的。今天晚上的事如果我一不小心说出去了,不知会不会对你日后有影响呢?”刘少山双手叉着腰,背对李东方。
“少山,下什么岗,我是和你说笑的。那天,我也是一时性急,大声了点。现在生产任务这么紧,你的技术又好,下什么岗,好好干吧!啊!”李东方想不到刘少山会使出这一招!一时李东方心里一阵紧张,只好陪着笑脸朝刘少山点头。
“真的?不用下岗?”刘少山笑笑地望着李东方,心想:在近期不会下岗就好,先考完试,再说。
“那你现在,今晚有没有见过我?”李东方冷冷地望着刘少山。
“哎,既然这样,我今晚没来过这里,我走了,哈哈哈。”刘少山转身返回大排档。
“那两个女的是不是妓女?”只见丹心玲急切地等着刘少山。
“不是妓女也是三陪之类的女人。原来她们一早就认识的,李东方是她们的老顾客了。算了,别理他了,就当什么也没见过。别管这么多闲事。刚才我也将计就计吓了一下他,算了,来吧,我们吃东西。”刘少山拿起筷子,只见丹心玲一直没有吃东西。
“我真的有些后悔,当初怎么会认识这李东方。今天晚上亲眼看见之后,使我对他充满恐惧感。本来还对他有一点点同学感情。现在想来,我对他越来越陌生。”丹心玲心情伤感又沉重起来。
“哎,这社会很现实的,现在嫖娼的,吃白粉的,买六合彩的,偷的,抢的,骗的,什么事没人做?李东方这类叫风流吧。反正我总觉得他是空虚。我不敢说他是对是错,我反正不会做这些。但人家却笑我像一块木头,说给你听,你别笑我,连打麻将我都不会,喝半杯啤酒脸就红,喝一杯就会醉倒。更不知酒吧、舞吧为何物。怪不得人家说我土,笑我呆。”刘少山自我嘲笑。
“那你的班余时间如何打发?”丹心玲觉得挺奇怪的。
“告诉你,你就别告诉别人,我怕别人笑我。我现在在参加自学考试,是学大专英语。自进入车间之后,我就坚持自学了,现在还有一门课程。若通过,我就可以拿大专英语毕业证了。另外我还喜欢文学创作,还经常投稿《南航信息报》。”刘少山向丹心玲透露了一些秘密。
“哗,原来你参加自考一直没人知道。怪不得上次我约你出来时你一时泄出你的秘密:你说你忙考试。其实我那时就估计你是在参加补习班之类的事,就想不到你会这么厉害。对了,你为什么会选择自考英语呢?”丹心玲见刘少山向她倾谈心里话,两人也就随便多了。
“你想想,我们公司现在所承接的船都是国外的多。从发展的趋势看,英语是世界语,平时鬼佬向我问起电焊质量时,我都用英语向他解释,那时的感觉非常舒服。告诉你一件事,上次‘FD·AD’号船下水,公司搞了一次庆典活动。公司工会的醒狮队的队员舞起了狮子;船东布朗先生站在我的身旁。当他走到一位狮子队员问他:狮子有没有公的或母的,因为他也是好奇。那位队员听不懂这位船东在说什么,见此,我急忙上去用英语和他说:你说得很对,这三头狮是公的,是中国吉祥之物,通过这狮子起舞会给这艘船带来好运。船东面见我身穿工作服的造船员工说出流利的英语时,又高兴又诧异地握住我的手,连声道谢,这就是沟通的作用。”刘少山想起上次的事脸上写满了自豪的感觉。
“怪不得你翻译得这么准确。原来你还搞文学创作。《南航信息报》我每一期都看过,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刘少山的作品呢?”丹心玲觉得很奇怪。
“我基本每一期的报纸都有文章见报,散文、小说、评论、通讯都有,不过我只是用笔名而已。”刘少山笑笑。
“笔名?哪一个?”丹心玲忽然停住了。
“东江。”刘少山不经意地又一笑。
“啊!你就是东江,东江就是你!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特别是上次的那首诗《我等的就是你》,我就放在我的笔记本里珍藏起来。”丹心玲眼前一亮,面对这位天天在一起的同学、工友,不禁由衷地叹服,羡慕。
“少山,谢谢你说出这么多的秘密给我听,我以茶代酒敬你了!”丹心玲见刘少山说出这些秘密,心里面很高兴。
“当然,我是喜欢创作,就必须有些话就有些虚构。这个以后我就会告诉你了。我现在已当你是一生中的知己了,最起码我当你是我的妹妹一样。”刘少山朝丹心玲淡淡地一笑。
“你说什么我都听。”丹心玲轻声说道。
“心玲,今晚难得开心,现在也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走吧。”刘少山看看表快十一点了,就想回宿舍了。
“你急什么?别人夜生活十一点才开始,现在还早,不如我们放松一下,去迪厅,就今晚,我请你啦。”丹心玲不愿走。
“迪厅?我不会的。我刚才不是和你说过吗?加上那地方很不适合我的。不如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刘少山有些难为情。
“也好,走吧!”丹心玲冷不防搂住刘少山,就沿着南航大街返回南航公司的宿舍。
说来也巧,话说李东方在“舒心”桑拿两个小时后就带着其中的一位叫“咪咪”的小姐,打的回宿舍。当他在的士上往外看时,只见丹心玲用手搂着刘少山。
李东方瞪住远处的刘少山,心想:本来不想你下岗,但迟早都要你下岗,你就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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