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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的感觉 第二章

时间:2011-09-12 14:53:00     作者:谢友义      浏览:9541   评论:0   

第二章 适者生存

 

    也许是天意,刘少山与李东方都是安排在南方船舶公司第一事业部装配课763班,实际是电焊班,这个班组在靠珠江边的码头侧边,离事业部较远,人们笑称这个班组是第一事业部的“西伯利亚”,班组的周围都是钢板分段。船舶公司一般都是紧靠江边的,这763班(电焊班)又是负责船台上面的电焊作业,为了更方便上船台作业,装配课就考虑从方便工作出发,要在码头侧边离船台最近处设一班组。

班长是赵富,高州人,是个退伍军人,已五十多岁,1.7米的个头,方脸,大鼻,环眼,人称“大只佬”,不太爱说话,就喜欢喝酒,抽烟。

副班长林繁,是个年轻人,瘦高个,才三十出头,戴一副近视眼镜,性格暴躁,很容易发火。这个班组原来有14人,现在包括刘少山他们两人已有22人。这个班组有四位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刘少山、李东方的师兄们。

人们常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其实一点也不假,李东方同刘少山第一天到班组报到时,李东方就买了三盒广州双喜烟给每位师兄们频频派发,得知赵富是班长之后,就先派一盒给他。一时间全班师兄、师傅们都对这位满脸陪笑的未来师弟充满好感,而一声不响的刘少山也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各位师兄,我是新来的,很多事都不懂,请各位以后多多指点。”这天上班,李东方同大家又打起招呼。

“其实,你都算醒目的了,有什么事不明的就同大家商量一下,大家都是打工仔,不必太客气。”班长赵富一边抽着 “大绿竹”水烟,一边笑笑地望着李东方。

“其实,我们这工作,技术要求虽然高,但你是技校生,实习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已熟悉了,这些都不是问题。”副班长林繁扶扶眼镜,倒了一杯开水泡上茶。

“那什么才是问题?”刘少山很好奇地问。

林繁瞟了一眼刘少山,不出声,整个班组突然间静悄悄的,平时林繁对刘少山没有什么好感,也不太愿意理会刘少山的插嘴。

“繁哥,什么问题,说来听听,”还是李东方机灵,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问题就是在公司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单的就是人际关系,即如何做人,这很重要,至于如何做事,是其次,肥仔,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了。”林繁打开茶杯盖,轻轻地呷了一口茶,半闭着双眼。

“哗,你这杂种,很像算命佬,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然搞到这么复杂,你是真正的X毛。”简正鹤站起来朝他嘻嘻一笑。

简正鹤是林繁的“师叔”,在电工班的威望仅次于班长赵富,本来是副班长的,由于简正鹤去年参与六合彩的赌博,所以,工段就不再给简正鹤担任副班长一职。

但论技术,他是全班最好的,简正鹤也是班组里较直爽的一个。林繁刚进班组时,工段安排林繁跟赵富学技术,但,实际上是简正鹤传授了不少焊接技术给林繁,所以林繁在这个班组虽是副班长,但心里面还是挺怕简正鹤的。

“简师傅,我说错了吗?你是看着我进厂的,电焊技术也是你教的,你还教我如何做人,现在,我和他们说这些难道不对吗?”林繁想不到简正鹤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臭骂自己,只好为自己辩护。

“是有点道理,但应看什么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靠拍马屁才能生存的,如果没有技术是站不住脚的,你说的什么做人,是什么?是拉关系!是擦鞋!还说是我教你做人,这些是我教你的吗?是你自学的!”简正鹤也是位退伍军人,白白净净,中等身材,看上去斯斯文文,而且最喜欢穿绿军装,谁也不会想象简正鹤与赌徒之间会画上等号,但此“公”好赌成性,名闻全厂。

“好!好,还是你说得对!”林繁苦笑地打了个圆场,心想:你这死赌鬼,今天就是不给面子我。

“其实,长江后浪推前浪,此话一点也不假。”坐在墙边的一位瘦老头朝这两人微微一笑。瘦老头叫孙建英,1.7米多高,体重不足百斤,头发稀疏,三角形的脸,微笑起来满脸全是皱纹,戴一副金丝眼镜,牙齿脱落不少,剩两个很黑的门牙,是烟牙,两个门牙中间刚好搁置一支香烟。他一抽烟的时候,除刚开始点火需要用手,之后,就可任其“自然”了。这孙建英也是赵富的师兄弟,说话从不拘束,他大事犯不着,小事改不了。

“喂,瘦鬼,你想讲什么?”简正鹤用眼斜瞪着人称“瘦鬼”的孙建英。

“这都不明,你这两人,林繁是你的徒弟,生性狡猾,你这人面兽心的简正鹤,也不是好东西,有这样的师傅就有这样的徒弟,谁又能比谁好,其实我说,你两位都不是好人,嘿,嘿。”孙建英闭嘴吸了一口烟,再吐出烟圈,灯光下(班组白天都开灯的)孙建英除了金丝眼镜会发出强光,周身都是黑不溜秋的。

“孙建英,其实你是投错胎,我说,你早50年出生就好了,”简正鹤收回斜视的眼神,自顾喝茶,“可惜,可惜。”

“为什么?”见个个都望着简正鹤,李东方轻声问道。

“为什么?靓仔,你有没有看过电影《洪湖赤卫队》、《铁道游击队》、《地道战》这些片子?”简正鹤用手点着茶几台,对着大家神秘地一笑,“难道你们不觉得影片中所有的汉奸,富有奴才相之类的演员像谁?不说大家都知道,那些人就是我们孙师傅瘦鬼英,你们说,他如果早50年出生,他不做汉奸做什么?”简正鹤还没说完,大家已哄堂大笑起来。

“咳,咳,咳,”一时孙建英也被烟呛得咳嗽起来,“你这赌鬼,老是说我生相丑陋,你以为你是什么?你看你五短腰粗的,我还以为你是武松的哥哥,表面上不说话,扮斯文,人们说十赌九嫖,你这家伙,哼。”

“我怎么啦,就矮一点,我敢和你赌,我和你去泡妞,看谁能泡到,谁像你,初中都没毕业,就学别人戴眼镜,看上去,倒挺像有文化的人,我看见你就恶心。”简正鹤最恨别人说自己矮,因为简正鹤身高只有1.5米,而且又肥,见瘦鬼英都在“臭”自已,不禁开始声讨起孙建英来。

“你们这俩老家伙,也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他妈的,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班组的超级帅哥、靓仔。广州电视台《美在花城》的大赛,要不要帮你们报名,在新同事面前要有点人样子。”班组工会组长练中天打断这两人的“论争”。

练中天,三十六七岁中等身材,白白净净的,平头,在班组里是最活跃的人,他为人厚道,开朗,谁也不会得罪他。

“好了,大家别闹了,我有件事要同大家讲,”沉默许久的赵富扔掉手中的火柴梗,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全班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公司今年生产任务紧张,现在,我们班组原有组员是14名,现在又新来了两名兄弟,目前共16名组员。为了保证完成课交给我们的节点任务,保证顺利交船,我已写出班组的奖金计划上报课、工段,并且已得到批准,下个月就实行。我们下个月的奖金计划是这样的:多劳多得,允许员工与员工之间的奖金出现差额,我们不搞平均主义,这也是激励员工们的积极性,你们看怎么样?”赵富说完环眼四望。

这些员工有的在低头,有的在闭目养神,“我觉得很好,这多劳多得,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还能促进大家的工作热情。”林繁见大家都不出声,徐徐说出自己的意见慢条斯理打破沉默。

“是啊,是啊,哗,这样做,很好,我都觉得这样很民主,这个计划很符合民意。”李东方见大家都在寻思,又见师父林繁已经开了口,赶紧见风使舵附和了一句。

“允许差距,日后就不知道谁惨了。”简正鹤干脆闭上双眼心里骂道。

“嘻,嘻,你这小子,真是醒目。”孙建英眯着双眼,皮笑肉不笑地朝着李东方,见此,李东方心里直打鼓。

“哪里,哦,少山,你怎么不出声?”半晌,见班组一片死寂,李东方扯了扯刘少山的衣服低声地说。

“我知道什么,班组要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刘少山习惯性地扶扶眼镜,很小声地回应了李东方。

“什么意思啊,怎么能说班组怎么搞就怎么搞,你是否认为,这样做不合理?”尽管很小声,但坐在旁边的班长赵富还是听见了。赵富见刘少山这一说,又见大伙还是不肯表态,于是,冲着刘少山大吼了一声。

“算了,他知道什么?刚来。”简正鹤忽然挑衅似的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气势汹汹的赵富,他明白赵富是杀鸡儆猴的,目的是给全班组员一个下马威。

“刚来?人家李东方也是刚来,李东方多懂事,而你刘少山刚来,不懂,就不要乱发言,知道吗?”赵富怒目圆睁,心想:谁不听我的,你就有点麻烦,不要说是你刘少山,就是简正鹤、孙建英,还包括练中天,我都不怕。

赵富的语气是冲刘少山发火,而他的眼睛却一直狠狠地盯着简正鹤。

“我说两句吧。”见此场景,练中天站起来走到大家的中间坐下。“我认为,奖金分配这方面,大家都是很敏感的,也是最关心的。那么究竟怎样才算比较合理呢?我认为刚才赵富代表班组搞了一个‘多劳多得’的方案是有道理的。但在有差距的情况下,差距的多少就是大伙最关心的事,这些奖金都是大伙的血汗钱,也不是说,可以随意地拉大差距,那么究竟该如何定差距呢?我想,应同各位完成任务的情况挂钩,来考核奖金,在完成产品的产量、质量上进行考评,还有生产安全方面上,这样,有可能会打消一些人出工不出力的念头,综合考核来分配奖金。这样看大家有无意见?”说完练中天环视一下大家。

“其实,先试试看也是可以的。”见大伙还是不出声,瘦鬼英抛出一句话。

“他妈的,世风日下,连这瘦鬼也学起擦鞋来了。”简正鹤心里骂道,鄙视地望着他。刚好孙建英又望见简正鹤的这种神情。

“喂,赌鬼,有何高见,今天你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孙建英知道简正鹤在嘲笑他。

“现在都已经够臭的。”简正鹤索性不望孙建英,“你放的屁还不够多嘛。”

“喂,好了,大家别闹了,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按练中天的建议先试行,班组这样做,目的就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赵富见有些人还有意见,只好先稳定大伙。

“另外,今年公司造船订单之多,是这几年来少见的,我们造船的质量也应抓好,特别是我们焊接这一关,尤为重要,希望大家认真一点,假如哪一位在质量上出了差错的话,那么谁就要负责,这个也是同奖金挂钩的。好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赵富说完一声不响,严肃地望着大家,“没,没什么,这样挺好的!”见班长赵富的眼光停在自己面前,李东方忙露出笑容。

“好吧,就这样了,今天的班前会就开到这里,下面由林繁分工。”赵富坐下又端起茶杯向林繁示意着,一般分工都是由副班长派工的,班长是负责协调的。

“那好,瘦鬼,孙建英、简正鹤你们到船台上面干昨天的BG段,我和练中天到船台的侧边FD段,李东方、刘少山你们还是实习生,你们就到车间拼板,烧平焊,你由李东方负责,刘少山,你要多花些心思跟李东方学习一下。其他人就继续干昨天的‘手尾’工作,看着赵班长还有什么补充?”林繁每次派工完毕都是要请赵富最后决定。

“很好,就这样。”赵富还是没有笑容地应了一声。

内场车间长足有200米,宽有40米,高达20米,车间内有3部20吨的行车,车间内有装配的、有起重的、也有气刨的。工人们都是各干各的话,这些装配工,将钢板拼好之后,就要电焊工焊接好,然后让起重工吊运装配小合拢(分段),之后再上船台。偌大的车间也有近100个来自不同工种的工人在忙碌,这些人都是同一工段的,不知不觉,李东方、刘少山在这里实习已经快一年了。

“少山,你刚才怎么啦,怎么连班长你也敢得罪?”李东方两人来到了现场就忙开了,想起刚才的情景,李东方忽地责问刘少山。

“我怎么啦,我说错了什么?”刘少山头也不抬,淡淡地回应李东方。

“你大祸临头了,你看不出,全班人都对你没有好感,你还扮洒脱,哎,你这人,我不知道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要你学点做人的道理,多同师傅沟通一下,搞好关系,可是你就不听我的忠告,依然我行我素,你说,如果不是老友,我会提醒你吗?”李东方蹲下来望着刘少山。

“东方!”刘少山自嘲地说,“我们还是老友吗?自从你我开始分配车间的那一天起,你就开始变化了,不!你就开始进步,会做人了,而我却很蠢,天生愚昧,又不会做人,又不会做事,我哪还有资格做你的朋友!”想起自己在班组被师傅们奚落,被班长嘲笑的情景,还有李东方那种奴才相,刘少山不禁感慨。

“哎,少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为我在这班组做学徒,容易吗,你不去讨好人家,人家会瞧得起你吗?走进社会就应融入社会,适者生存啊。班长、老师傅们,他们都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不应该尊敬他们吗?你看你这小子,看见我附和他们两句,你就这小心眼,还瞧不起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伟人啊,你不是!你只是一个学徒工,谦虚一点。”

“东方,当今社会,是滚滚向前的。这社会可以造就你,也可以毁了你,我佩服你的心计,在这短短的十几个月你就可以笼络人心,让这些‘昏昏庸庸’的老家伙全部迷倒,不能不说你手段高超,但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辛苦吗?”刘少山干脆就坐在平台上。

“我辛苦,哈,哈,你不见班组的人个个对我爱护有加,而且我还和他们和和气气的吗?反而我觉得你比我更辛苦,只要你一开口,人们就要封杀你。我只不过是附和他们的观点,是因为他们经验丰富,你现在又没有经验,什么都不懂,又装谨慎,扮有学问的人,这些老前辈不爱听的,靓仔。”见到刘少山就是不认同自己的观点,李东方真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这人,如果这样下去,肯定会犯众怒的,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得意忘形,做人踏踏实实,日久见人心,我不会因为暂时的利益而丢弃我做人的原则。”刘少山咬着牙,瞪着他坚定地说。

“犯众怒的现在就是你了,如果你现在不好好反省,你哪有将来。你真是无药可救。”李东方无奈地看着刘少山说。

“喂,东方,这拼板的烧焊完成了吗?”不知什么时候,赵富戴着安全帽和墨镜(电焊工人的防护用品),穿着厚厚的工作服,站在他俩的背后。

“哦,班长,刚才,我是同刘少山讨论一些问题,所以,还没开工,我马上开始。”李东方急忙穿戴手套和面罩。而刘少山则不紧不慢地拿起了电焊钳。

“刚才你们的争论很激烈,也很有意思,刘少山,你是做大事业的,但你聪明过头,而李东方是脚踏实地,从小事做起,他首先能团结同事,尊重师傅,刻苦学习,不耻下问,这样的同志,现在已经不多了,就像我们的班组,老同志过多,需要年轻人挑重担了。早几天工段领导同我说,要我在班组再找一位副班长人选,因为,过多几年我也要退休了,我觉得小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啊!副班长!”李东方忽然面罩从手中滑落,简直不敢相信赵富的说话。

“是的,这件事,我已同课领导说过了,他们说,你虽然是学徒,但要打破传统,只要有前途的就应培养,我相信自己应该不会看错人。”赵富抽出一支烟,“好好干吧,后生仔。”

“嗯,多谢班长。”李东方激动起来忽然间朝赵富点了点头,差点要鞠躬了。

“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好好做。”赵富点燃香烟,走开了,“哈,哈,哈,看见吗,少山,吉人自有天相!”李东方朝刘少山的肩上猛地就是一捶,继而朝刘少山挤挤眼。

“是啊,是啊,你真是吉人天相!”望见李东方得意忘形的样子,刘少山心想:他是吉人,自己就是衰人了,以后的日子,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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