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古以来,智人就在寻索,
那被湮没的真理的遗痕。
他们很久地,很久地解说,
前人们的古老的议论。
他们认为:“赤裸的真理
秘密地藏在井泉深处。”
他们快慰地饮一杯清水,
就叫道:“我会把真理找出!”
──普希金
招工回城拉开了帷幕。
有传闻说,广州已经有单位来农场指名招人回去了,农场场部也有个别领导的孩子“搭秤”进了城。传闻在知青中悄悄传播,搞得人心浮动。
这天,刘土根从场部开会回到家,一声不吭,坐在小板凳上不断的吸着水烟筒,烟筒里的水咕噜咕噜地一直响了好长时间。刘晓明看见父亲这个样子,知道他又在生闷气,马上躲进房间里温习功课去了。
“怎么啦?”直到刘土根嘴巴离开了水烟筒,嘴里慢慢地喷出长长的一口白烟,然后叹了口气,刘嫂才开口问他。
“广州真的有单位来我们农场招知青回城了,每个生产队都会有名额。唉!晓华也太不争气了。要是她没那事,还留在我们队里,我完全可以给她留一个招工名额,也好让她到大城市里开开眼界。”
“我听说这些招工名额规定全部要用在知青身上。”刘嫂道。
刘土根的脸上现出了不屑的神情,说:“球,场部已经有好几个领导的孩子偷偷的‘搭秤’出去了,听说这次招工也被他们占用几个名额,他们还好意思规定我们下面。他们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我同样可以照版煮糊。要是晓华争气的话,我完全可以用那些领导的办法把她搞到广州去。只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生气也没有用。要不你和晓华的队长商量一下,看看到时可不可以通融通融。”刘嫂小心翼翼地说。
“不行!刚才你也说了,说是这招工名额规定给知青,不是自家的孩子,谁愿意去揽这个活负这个责任?唉……”
刘土根不再说下去了,他双手沉重地按着大腿,慢慢站立起来,走进厨房,从水缸里勺起一碗凉水咕噜咕噜一气喝完。
夫妇俩一夜无语。
几天后,刘土根在生产队的职工大会上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广州的一个大型国营企业要来农场招知青。由于名额较多,各个生产队都分了好几个,我们生产队也分配了3个名额!
犹如一口平静的小水塘被扔进了大石块,整个生产队一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后几天,不论在什么时候,或在什么地方,老工人和知青们的话题总离不开招工回城一事。是啊,能招工入选的人,简直如旧时钦点状元一般,不,更甚于此,谁要是被选中,就预示着他将从地狱走上天堂。
知青们于是蠢蠢欲动了。
这天晚上,张毅敏提着一网袋东西走进了刘土根的家。“老队长在家吗?”甜甜的声音刚落,人已进到屋里。
“哦,是毅敏啊,坐。”刘土根拉过一把椅子,等她坐下后问道:“有什么事吗?”其实他已猜到她的来意,仍明知故问。
“老队长,今天早上我去场部找陈场长,他和我姨夫以前是战友。我姨夫有一封信给他。聊天时我顺便问起招工的事,陈场长说,我们家有两个人上山下乡,我可以优先回城。不过场部也要征求生产队的意见,他让我来找您,请您代为关照一下。这是陈场长给您的信。”张毅敏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刘土根。
刘土根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刘队长,小张已具备招工条件,请你根据实际情况给予安排。陈景山”
刘土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直到烟筒里咕噜咕噜的水响声慢慢停下来,他才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们开会讨论讨论。”
“谢谢老队长。哦对了,我在场部小卖部里给您带了一些手信,您千万别嫌弃。这是奶粉,这是麦乳精、猪肉罐头,还有糖果、饼干。”张毅敏把网兜里的东西逐样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刘土根虽然从未尝过这些玩意,也很想尝一尝,但他仍然站起来推让。
“不用不用。我留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作用。再说了,要是能够招工回去,难道我把这么重的东西托运回广州吗?”说着,张毅敏按住了刘土根意欲推让的手,笑嘻嘻地走出了门。
张毅敏走了不一会儿,崔海南也急急来到刘土根的家。
“老队长,我爸爸的信您收到了吗?”崔海南小心翼翼地问道。
昨天,崔海南收到了爸爸的加急信,说他已经得到农场的招工消息,并从部队寄了一封挂号信给刘土根,只要队长不张扬,他的招工问题应该能得到解决。爸爸叫他自己试着去探探风。
“收到了收到了。”刘土根热情地说,崔海南从未见过他的态度这么好:“崔团长太客气了。他的请求很有道理,我会考虑的。”
“人人都想招工回去,但名额又这么少,我看已经有不少知青来找过你了吧?”崔海南仍然不放心,想探听他的口气。
“是啊,他们都是来摆自己的实际情况。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刘土根说得很肯定。
崔海南没想到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满怀喜悦地告辞。他很想知道父亲在信上写了些什么,却不敢多问。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