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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硝烟里的爱情悲歌(一)

时间:2013-04-05 16:43:18     作者:丘文辉      浏览:9837   评论:0   

——路翎《洼地上的“战役”》精神分析    

     

  要:《洼地上的“战役”》是一篇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本文通过对王应洪与金圣姬的精神分析,透视了他们的精神世界,分析了路翎小说创作的艺术追求,以及《洼地上的“战役”》的思想价值和美学价值。    

关键词:路翎;《洼地上的“战役”》;精神分析;爱情    

     

20世纪50年代“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战争为中国当代文学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后来,以这一题材创作的文学作品,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其中,长篇小说有杨朔的《三千里江山》、陆柱国的《上甘岭》,短篇小说有路翎的《洼地上的“战役”》、《战士的心》、《初雪》、《你的永远忠实的同志》,报告文学有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等。    

《洼地上的“战役”》以抗美援朝战争为背景,塑造了可爱的志愿军英雄王应洪英勇善战、舍身救人的光辉事迹和生动鲜活的形象。他来自农村,是一个淳朴、单纯、忠诚、上进的志愿军战士,虽然初到朝鲜战场,并没有表现出初到前线的胆怯、害怕、畏缩的情绪,而是“非常警惕”、“激动”,“紧张而又不正确”地站岗,心里只想着消灭敌人、建功立业,为着自己心爱的祖国、领袖、母亲和朝鲜人民。    

他的确做到了:站岗放哨时虽然在侦察排班长的“突然袭击”下“惊慌”了、“叫了一声”,然而,他很快沉着起来,“随即就满怀着仇恨和决心和王顺进行格斗了”,最后居然把他“俘虏”了,还不依不饶地硬是把他带到连部确认了才罢休;住在老百姓家里,就帮助他们挑水、劈柴、种地,与老百姓搞好关系;在战场上,临危不惧、沉着冷静、机智勇敢地抓获俘虏,漂亮地完成了首长交给的任务;当遇到危急情况,他又主动为了掩护班长突围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在小说中,路翎成功地刻画了中国志愿军战士的英雄主义、革命主义、集体主义、国际主义精神和面貌,而且,在意识形态上“也和时代主旋律保持一致”,然而,就因为路翎的“忠实和勇敢”,致使作品的题材涉及到爱情、眼光比较“独特”而受到严厉批评。    

历史自有公道在。今天,人们给予这篇小说很高的评价:金汉认为这是“建国初期难得少见的现实主义小说”,是“路翎在新政权建立后最有名气的一篇小说”,有人认为它塑造的王应洪、王顺、金圣姬的形象“在我国当代文学人物画廊里独具风采,令人难忘”。    

今天,以历史的眼光来重新审视这篇小说,可以发现,王应洪的内心活动以及他和金圣姬相处时的言行、神态描写“是小说中写得最好的文字”。在残酷的战争的大背景下描写志愿军战士的爱情,这在上个世纪50 年代那种复杂的文学被政治裹挟、为政治服务的时代环境下,无疑是一个大胆而又极有意义的突破。    

     

弗雷德里克·詹姆逊曾经说过:“第三世界的文本,甚至那些好像是关于个人和利比多趋力的文本,总是以民族寓言的形式来投射一种主张:关于个人命运的故事包含着第三世界的大众文化和社会受到冲击的寓言。”按照李杨的理解,这句名言,反过来说,会更合适:“第三世界的文本,甚至那些好像是关于民族和阶级的寓言,背后总是隐含着另一种政治:关于个人欲望、性和利比多趋力的寓言。”    

从这一理论出发,可以发现,《洼地上的“战役”》所展示的是王应洪内心里纪律与爱情、本我与超我的剧烈矛盾与冲突,以及他在这种煎熬下自我的艰难抉择,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却比真实战争要激烈得多的纪律与爱情、本我与超我的“战役”。    

张爱玲曾经说过:“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是无处容身的。”然而,个人主义不等于爱情,个人主义无处容身也不等于爱情无处容身。虽然,王应洪与金圣姬也是处于抗美援朝战争的“兵荒马乱的时代”,然而,他们之间却是有爱情的。    

金圣姬对于王应洪有爱情,这是毋庸置疑的。她爱得相当热烈,而且本我占据了绝对优势。从一开始的“说笑”、“嘲笑”、“逗弄”,教他朝鲜话,在他发音错误的时候就“大笑起来,每一次都要笑得流出眼泪……”。这或许还不是爱情,而是爱情的萌芽。但是忽然地,她的神气里“有了一点特别的东西,变得少说话了,沉思起来了”、“不再和他这样大笑了”、见到他时“就显得激动”、“总是痴痴地看着他”,显出特别兴奋的样子,和他说上几句话,就要“脸红起来”。原来,是王应洪把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练兵的工作和未来的战斗任务中的“热诚”使她对他发生了感情。当她意识到爱上他以后,出于女性是羞涩、腼腆,对于他对她们家的帮助,她先是“感激”,而后,“感激就产生了一种抑制不住的感情和想象了”,还问他家里有几个人,然后“紧张地、吃力地听着,红了脸,后来又想问什么”。从他因为想起母亲而激动的神情,她“相信他已经能够懂得她的心了”。爱情的力量是多么伟大、神奇啊,竟然使得她把他的激动理解成是“懂得她的心”!    

往后,金圣姬的爱情更加显露了,她已经“在炮火下成熟起来了”,青春的年华,本我的冲动使她“爱上了纯洁”的他,一举一动都自自然然流露着。她“渴望建立她的生活,和平的、劳动的生活……”。本我的冲动是如此强烈,使她“把他看作自己家里的人”,想起“男子的尊严”,想起“担水是妇女的工作”,于是跟他抢水桶。在面临他“一点也不明白”、“一点心思也没有”所带来的“打击”和“委屈”时,她流下一点心酸的“眼泪”,然而,她是“倔强”的,依然憧憬着“她烧着火,担着水,他在院子里这里那里收拾一下,然后他们一块儿到田地里去劳动”的家庭生活。    

当这一切努力都没有奏效时,机灵的她展开了另一场攻势,用自己省吃俭用、费了很大心思才弄来的一块簇新的蓝布缝了一双袜套,放进他的军服里,满心期待着他的领会,然而,他在超我的支配下,“没有什么犹豫就向班长汇报了”,把这袜套交给了班长,并且按班长所说,把它还给了她。这时,她“一句话也不说,红着脸把那袜套接了过去,又低着头继续吃饭了”。以后,或许是出于矜持和倔强,她施展欲擒故纵之计:“抢别人的衣服洗,却不再来抢他的了”。自我防御机制的反向作用出现了,然而,这种意识却是“一种假面具,掩盖了潜意识中对异性的好感与倾慕”。演出时,当大家要他唱歌时,她“脸上是闪耀着多么辉煌的幸福表情”,等他唱完了,她的脸上再次“闪耀着多么辉煌的幸福表情”,本我又不由自主地露面了。他要上阵地了,她“却显得冷淡而严肃”,“跟在母亲后面,看也不看王应洪”,她母亲落下了眼泪,她“却是一声也不响”,而是在她自己的独特的思想中。这种反向作用终究不敌强大的本我,等到他走远了,“突然哭起来,拿手巾掩着脸急忙地朝家里跑去”。    

     

既然爱情是双方的事,那么,王应洪对她有没有爱情呢?有人认为:“我们不能肯定王应洪是否对金圣姬怀有爱情,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爱情’即使存在,也是动摇不定的。也就是说,我们对王、金爱情的确证还为时尚早。”    

虽然,王应洪是志愿军战士,受到军队纪律的严格要求、面临着严酷的战争任务、承担着革命军人的职责,这使得他的超我意识特别强烈,以致占据着绝对优势,使得他在面对着母女俩的强大的、赤裸裸的爱情攻势面前,即便是人家问他的年龄和婚姻状况,依然“什么也没有觉察出来”,班长找他谈话强调“职责”和“纪律”,他“仍然一点也不明白”,班长点破后,他“愣了一下”、“才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信誓旦旦地说“真是对她一点心思也没有”。在强大纪律的约束下,超我显得异常强大,使得本来就弱小的本我没有了那怕是一丁点的生存空间。    

然而,他对于她还是有爱情的。尽管他口里这样说,内心里却抑制不了本我这个幽灵的蠢蠢欲动,从一开始,纪律与爱情、本我与超我的激烈的无硝烟的“战役”就在他的内心深处悄悄展开了。    

1.当晚,他“好久睡不着”,回想她的神态,“觉得果然是有些什么的,心里很不安了”,并且,为明天是否挑水的事而烦恼不已。这就是本我无意识的体现。他并非不为所动,也非“清清白白的”、“哪一点也没有错”,而是饱受纪律与爱情、本我与超我剧烈“战役”的煎熬。    

2.他帮她家挑水时,虽然是“悄悄”地行动,“不和她招呼——下决心一句话也不说,拿了水桶就走”,然而,却“似乎是有些赌气,用力地夺了水桶就走”,挑水回来,“为了免得她接近,赶紧地把水倒在一个坛子里了,慌慌忙忙的,以至于把衣服泼湿了一大片”,她撩起裙子来预备拿裙子给他揩时,他却“红着脸一转身就出去了”,他的心依然是不平静的。等到第二天,他起了床预备来挑水的时候,“小水缸里和坛子里却已经满了”,这使他“觉得苦恼”,甚至建议搬家,又觉得对不起她们,本我与超我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3.以后几天,她不再走近他、和他说话,这种情形“弄得他很慌乱,他心里开始出现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甜蜜的惊慌的感情”,本我刚刚显露出一点苗头,超我马上又站出来干预了:他很“警惕”,态度也“变得更生硬”。然而,当他看到洗得干净、熨得整齐的军服,“一瞬间害怕别人看见,红着脸,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赶快把这套军服塞到背包下面去了”,第二天,他“决心一早就穿它,好使金圣姬心里高兴一点,来补救他的那些生硬的态度”。军服毕竟是自己的,本我有话可说,超我还能接受,然而,当发现她精心制作的袜套后,超我就不客气了,自我“没有什么犹豫就向班长汇报了,把这袜套交给了班长”。本我和超我已经互有胜负。    

4.后来,她去抢别人的衣服洗,而不来抢他的时,他又“若有所失”,这虽然“并不曾在他的心里占多大的位置”,却“扰动了他”。虽然,在班长看来,他这样热衷于学习,以至于他没有时间来考虑金圣姬姑娘对他的感情,但毕竟还是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    

5.当她们送别演出时,他虽然“好像没有什么感触”,却是在“沉思地看着人民军战士之妻的飘动着的长裙”,想着自己的心事——自己还没有挂上“国旗勋章”,还“差得太远”。他将自己与她的“人民军战士”对比,无意识仍然在超我的夹缝中顽强地抗争着。这也给了他憧憬,使得他更加坚定了在战场上去建立功绩、之后佩带上“国旗勋章”的信念。    

6.战地上他受伤后,梦见了她、手帕、国旗勋章,这都是他内心被压抑的本我的“一种变形的满足方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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