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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Chapter2:山雨欲来风满楼)

时间:2009-07-09 09:33:51     作者:吴翠仪      浏览:9555   评论:0   

  

   

/ 华南师范大学(南海学院)   吴翠仪  

   

Chapter 2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老师,你的人物介绍不对。”陆言突然站起来,望着讲台上的女教师微笑着说。台下起了一阵躁动,“她又来了!”“对!又来了!讨厌死了!”“下课再讲不可以吗?根本是想出风头嘛!”“…….”尤大坐在陆言身后,也就第二排的位置,然而后面的聒噪声,尤大听得清清楚楚,尤大相信不止他听到了,陆言也听到了,在这课室里的人每个人都听到了。  

“孙中山并非死于肝癌。孙中山逝世后,遗体被送入北京协和医院病理科进行尸体病理检查,尸检病理结果证实孙中山为胆囊腺癌伴有胆囊管梗阻,直接扩展到肝及横膈。半个多世纪以来,多家媒体、文字材料都记录孙中山死于肝癌。但1999年海峡两岸学者讨论交流孙中山先生的历史事迹时,协和医院参加研讨会的代表展示了孙中山的尸检病理报告,报告了其病死于胆囊癌的真相。现在已经是2009年了,老师,你的知识更新得有够慢的了。”陆言彷佛对背后的议论充耳不闻,不单单更正老师的错误,又开始了不留情面的讽刺,语调平淡却处处散发咄咄逼人的气势。“你这样说……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女老师生气了,丢下课本,目光愤怒地望着陆言。“是啊!过分!”“怎么这么没品啊?讨人厌!”“都不懂得尊师重道!”“……”聒噪又起了。尤大有些担心,陆言的言辞却丝毫不示弱,道:“我说什么了吗?过分?老师,难道没听说过教学相长这个词吗?三人行,必有我师。这话总该听说过了吧?还是应该说,你的思想保守?你以为你在教小学生么?对了,应该怪你自己不谨慎,讲“三民主义”的话老老实实讲不就得了,非要扯东扯西的说些闲话。言多必失。老师。”一席话气的老师说不出话来,台下突然冒出了一句尖声的话语:“知道你博学了!别妨碍我们这些不博学的人上课嘛!一而再,再而三地中断上课!”陆言寻着声音望去,是一个染着时髦黄发的女生,穿着短裤涂鸦短衣,化了浓妆,陆言记得她好像叫林美乔。陆言望着那女生,轻蔑地笑了笑,说:“说的也是,我最讨厌愚蠢的人了。处在一群愚蠢的人当中,最令我感到讨厌。而且,我一直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上课。毕竟我身后一直熙攘声不断,我还以为我身后是菜市场呢!”“哔!哔!…..”那女生正待反驳,桌面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电话来了,还不接?这么尊师重道的人,居然会忘记上课时关机或是调到静音状态,真不像样!”陆言捉着把柄,又对其讽刺一番。班里的其它同学一听,羞得无地自容,因为整堂课上手机声此起彼伏。  

“陆言,够了,不要说了……”尤大扯了扯陆言的衣角,小声道。“铃!铃铃!……”是下课铃声响了,尤大立即起身,向老师鞠了躬,道:“既然下课了,我们还有事,那就先走了,老师。”说完,迅速拉着陆言飞也似的离开了课室。  

夏日的午后,照得大地要冒出烟来,花草的叶子也嫣了,树木还好些,看看远处的建筑物,直线都变曲了。小鸟也不怎么叫了,偶尔传来一两下声响,只有知了叫得勤。“尤大,放开我!放…..放开我!”陆言一边想要挣脱尤大的手一边用命令的语气叫道,声音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尤大不听,也不回头看她,拉着她迅速下了楼梯,一直跑到校园中央广场的大树下才松开她的手。“陆言,我觉得……”尤大回过头对陆言说话,然而陆言的状态吓了他一跳,只见陆言右手捂着心脏,艰难地呼吸着,双眼望着他,很快地那目光失去了焦点,陆言晕倒了。“陆言!醒醒!陆言……”尤大一手绕过后背扶起陆言,一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见没反应,抱起陆言疯狂地朝医务室奔去。   

“又是消毒药水的味道。”陆言慢慢地清醒过来了,还没睁开眼她就能猜到她身在何处,“尤大肯定在身边,也一定会罗罗嗦嗦。”陆言这样想着,慢慢地睁开眼睛,去面对尤大。这是一间独立病房,洁白的墙,清雅朴素的窗帘收起了一半,透进来的阳光并不强烈,因为已是夕阳时分了。“这里不是学校的医务室,是转到医院了吧。”陆言这样想着。再看看,看见尤大坐在病床旁,双手合十抵着额头,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地细细念着:“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陆言没有叫他,望着眼前的尤大,她不禁回想尤大名字的来由。尤大全名沈尤大,母亲叫沈敏,父亲不详,只听说是个伪基督徒,背叛了他的母亲,沈敏一时意气给孩子取名为“尤大”,以谐音“犹大”。这是陆言4岁那年爷爷给她聘私人看护时,询问得知的。到目前为止,陆言依旧不清楚沈敏是用什么心态去看待尤大,她只知道沈敏对于自己的看护是无微不至,尽职尽责,对于尤大,显得既不恼亦不高兴,一直以来尤大需要什么,想做什么,她都一一满足,却从来不曾显露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基本的亲昵的举动。有时候,陆言觉得尤大比自己还要可怜,但尤大天生的积极性格和温柔的态度总让陆言吃惊。  

大概如念咒般地把那句“千万不要有事”的祈祷念上一千遍了,尤大才带着悔恨交加的表情抬头察看陆言是否醒来了。“你终于醒来啦!陆言!”尤大看见陆言早已醒过来了,并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时,激动地说道。“来!我扶你坐起来。”尤大说着,便要伸手去扶。“不用,我自己可以。”陆言冰冷地说着,自己把枕头竖起,挪了挪位置,靠上去。面对陆言突如其来的180度转变的态度,冷冰冰的语气,尤大吃了一惊,顿时愣住了。“也对,我差点害死她了,她憎恨我是对的,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也是对的,可是……可是……”尤大脑海里现在是翻江倒海的状况,想了很多很多,结果越想越混乱。“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尤大终于开口了,万事只要开口问,开口商讨,总能解决的,尤大一直抱着这样的生活态度去面对纠结的事情。“什么为什么?”陆言装作不理解尤大的问话,拉了拉被单,平静地回答。“我说的是你为什么瞒着我你有心脏病的事!”尤大直视陆言,由于太担心,一时忘记控制音量,声音听起来充满责备的语气。“我的事,有必要向你一一报备吗?”尤大愈是执着认真的态度,愈是让陆言不想开口,这不像她的性格,要强,到死那天也一样个性要强,陆言用不满的语气回应尤大。“从小到大,我都只以为你是身体弱,三不五时地就生病了,原来……原来你有心脏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问医生,他说你半年前做了心脏移植手术,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道!我妈知道的吧!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尤大被陆言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他使劲捉着陆言的胳膊,迫使陆言不得不正视他。陆言不作声,用严肃的表情望着他,推开他的手。“也对!像我这种人,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可是我…………”面对陆言的态度,尤大感到无力,松开手,背过身去,喃喃地说道。“当你说你要进入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不安。一直以来都是请家教,从来不曾进入学校,虽然经常生病,头脑却出奇的好,16岁就已经拿到工商管理博士学位,精通四国语言,天文,地理,医学,法律,历史,文学,音乐无不广泛涉猎。说是想体验校园生活?然而你却做了什么?一个月转了三次系,处处树敌,到底为什么?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打算告诉我吧。没关系,我记得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这回又要转系是吧?我去处理,转到哪里?”一向积极的尤大,这回总算低落了,他感到有点无力,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缓慢而又带有自嘲意味地补充说道。  

“医学部。”陆言听着尤大一连串的话语,虽然内心感到难过,却依旧不在语气上表现出来,简洁而又坚定地回答。要强的个性从一开始便植根于她灵魂的深处了。  

“医生说最好留院观察一天。我已经通知我妈了。陆家大概很快会有人过来的。我……我去买点水果。”尤大用毫无生气的语调说着,迈步要离开房间。本想再说点什么,临出房门站了站脚,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扭头离开了病房。  

尤大离开了房间,陆言望着窗外,想着:“夏天的夕阳落得再漫长,还是要沉下去。我的时间不知道会有多少,我有事情要做,但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暂时不能告诉你。”陆言想着,向门口望去,不知何时二姐已在门口处了,双手抱胸站着,身上是新近买的普拉达那女王般的真丝连衣裙,右手吊着个最新款的LV手袋,新烫的卷发长长的,甚是漂亮,却是脸上的妆容,比往日淡了些,仔细看似乎有点凌乱。待到陆言注意到她的存在了,才踩着高跟鞋格格地进入病房。“才刚出的院,又进来了。该不是心脏又有什么事了吧?排斥反应?我看爷爷又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陆臻走至床前挖苦说着,放下手袋,表情变得严肃了,又补充说到;“陆言,我还是那句。你只要待在家里,做你想做的事好了,不要再留在学校!”“不行,我要留在学校里,我有事情要做,等我做完了,我会离开学校的。”陆言面对陆臻,总说不嘴响,说完,她把枕头放下,准备躺下休息,顺便回避与陆臻的谈话。“爷爷会死的,会担心死。”陆臻一字一句地说,生怕说不清楚似的,或是怕听者没听明白,敏锐的双眼凌厉地望着陆言。陆言停下了,提起被单的手也放下了,她知道陆臻接下来要说什么。“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哈哈!”一把老而沉稳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害得陆言和陆臻受了一惊。一个老态龙钟的家伙走了进来,年纪虽大,却也步伐稳健,腰直身高,不胖不瘦,穿着干净淡雅的衬衫与西裤,显得格外精神,沈敏拿着一束香水百合跟在身后。“爷爷。”陆言陆臻不约而同地叫到,陆臻扶着他走至陆言的床前坐下。“老先生,我去把花插上。”沈敏很知趣,向陆祥麟打声招呼,拿着空花瓶离开了。一出门,遇见尤大提着水果篮正打算进门,赶紧拉住了,摇了摇头,示意叫他别进去。尤大也晓得了,站在门外。  

“爷爷今年快90了!哈哈!还没想着活够了呢!言儿不用担心爷爷的身体,爷爷要看着你出嫁!还要抱抱曾孙!”陆祥麟边说着边抚摸陆言的头,帮她拨了拨脸两边的长发,放在耳后。手指触到陆言的耳朵时候,陆言感受到了透过手指传达过来的那衰老的感觉。望着陆祥麟,陆言满眼尽是那银白的头发,深深的皱纹,灰褐色的老人斑。“一定!”陆言强忍着泪水,笑着回应,并伸出手来要与陆祥麟盖章,陆祥麟爽朗地笑着,与她大力地碰碰拇指。  

陆臻望着陆祥麟无限痛惜着陆言,也不再说什么,拿了手提袋,说:“医生说没事,大概是天气比较炎热,有点缺水,一般休息一下就能出院,但鉴于她的情况,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天。我去给大哥打个电话说一声。”说完,便要到外面打电话去。尤大慌忙装着刚买完水果回来,大大方方地与她碰个正着,互相道了简短的话,便分了。待到陆臻离开,尤大又站在门外,不得进去。  

“臻儿不太会表达感情,其实,她绝对是最关心你的人。言儿要记住。”陆祥麟握着陆言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陆言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尤大站在门外,心里很不是滋味,提着水果篮子的手垂下来了,无力地靠着墙,心想:“我真的像个白痴。”“我的事,有必要向你一一报备吗? 我的事,有必要一一……”尤大脑海里尽是重复着这句说话。“我有什么资格说那些话?她背后有一整个祥麟汽车集团做支撑,我真的是不自量力。还想着自己也许能帮上点什么,结果,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默默承受,瞒着我,怕我担心。呵!真丢脸!亏我还是…….她第一个……好朋友。”  

沈敏站在转角的位置,平静地望着尤大,心想:“是清醒过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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