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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的岁月 • 漩流 • 第一章 雪后春城 1.太阳出来了

时间:2016-08-25 19:55:51     作者:映山红      浏览:9575   评论:0    来源:原创

   “雄鸡一唱天下白,”朝霞万道东方红。

朦朦胧胧中,宜春小城依稀现出轮廓

放眼小城,全部笼罩在雪白的世界中。厚厚的“棉花被”,不用被面,直接铺在了屋面上,白得耀眼,将茅草和瓦片,连同破烂和丑陋,统统都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屋檐下,挂满了长长的冰凌,有的像水晶宫里微缩的金箍棒,有的像条状的纺锤,晶莹剔透,琳琅满目,寒光刺眼。微风一来,便“吱呀”“吱呀”地,好像在发牢骚,也许嫌房子太破旧,挂在这污染身子,还没有安全感。

“太阳公公出来啦!”

望着红日东升,小城沸腾了,孩子们蹦跳着,欢呼着,老人们那皱巴巴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太阳已经升上宜春上空,初春的阳光,洒满了这座雪后的赣西小城。

    太阳越来越高,阳光越来越强烈,小城的气温也越来越高。在太阳公公的强烈注视下,冰凌被刺得“流泪”了。屋上地面,整个白色世界都在消融,到处“滴滴答答”的,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暖和起来的小城,到处一堆堆人。

孩子们奔跑着,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寻找目标打雪仗;也有一些孩子,拿出书本来,默读的默读,做作业的做作业……

老人们穿着破棉袄,靠墙根坐着挤着,暖融融的阳光晒在他们身上,也晒在身后墙上,墙热了,后背也热了,身子热了,心也热了,那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相互“嘿嘿嘿”地憨笑着。

    我正在家里搞卫生,听见外面叫我们出去晒太阳,就“吱呀”一声开了门,探出个小脑袋。

    院子里靠着檐阶的一块10平米的地方,被邻居们清扫得干干净净,雪水曾经浸润的地面上,被撒上了炉灰。在这么一小块地方,摆着几张矮婆凳和春凳,方凳上放着只小布袋脱胎漆器小盘子,袋子里装着一点点炒花生,那应该是春节计划供应的,本就不多,能留到现在,也算是怪抠的;小盘子里装着一点刚炒过的南瓜子。邻居们围着方凳坐,聊起了家长里短,喷鼻的香味和着热气,在这个小院里弥漫开来。

    我使劲吸了口香气,又砸吧着小嘴,吞了吞口水,“哇,好香啊!”  

    还没等他们再开口,我又笑着说:“谢谢!不了,我姐姐她们出去了,我在搞卫生,等下我也还有事。”说着一转身就又进屋忙去了。

我的家庭是个苦难的家庭。爸爸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含冤去世了。家里没有了顶梁柱,眼看就要塌了。这个时候,大哥正上高二,是学校的优等生,面对家庭绝境,挺身而出,要休学去工作正巧,地区邮电局招工,就在巷口,只要持有高中休学证,即能心想事成。奈何学校惜才,班主任上门劝,学校免费用,眼看几番上门都劝不动学校就使出杀手锏,不开休学证。谁知大哥主意已定,毅然决然,没有休学证,不能进邮局,便托“大跃进”的福,在离家几十里的地方找了工作,一年到头很少回

大姐本来也考进了中技学校,谁知学校遇上调整撤销。我还记得当年她回家的情景:背着棉被,提着袋子,低着头,苦着脸,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因为事先我并不知情,隔了这么久没回来,突然就背着行李回来了,让童年的我也感到十分诧异。当然,家庭也自此多了一个劳动力。

如今,我和二姐还在读书,初中,小学,都是今年毕业。

二姐尽管还在上着学,但也俨然家里的半个劳动力,星期天,还有,只要不上学,她都会想办法去挣钱,如果整天,就去文笔峰下的砖窑挑砖,要不,就会视具体情况,或是去拾煤渣、捞菜叶,或是去捡麦穗稻穗,倒红薯……如果是暑假,二姐就选择在张家山打石子。有时候,大姐也会叫上二姐,两人一起去基建队做小工。

我也经常和二姐一起,去到东门电厂,从刚从翻斗车倒出来的火红炉渣中,与竞争伙伴斗智斗勇;来到灵泉池,用棍子或者铁丝弯成的钩子,从洗菜池中捞出沉入水中的海带或菜叶;或是爬上北门岭上,从农民刚收割完的稻田麦地里,寻觅着收割时那不小心掉下来的穗子;来到城郊,将主人挖过的红薯地,再仔细地深挖一遍……

今天是个好日子,趁着不上课,老天放晴,姐姐们一大早就出去做事赚钱了,我等下也要过河对面,去看下辛苦操劳的妈妈。

妈妈当年进过民运学校,只是毕业时,放弃了分配,一门心思支持爸爸的革命工作,待到家倾时,叫天天不应。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位南下干部家里急需保姆,熟人介绍,妈妈欣然应聘。这之后,妈妈又进了北门的万猪场。

近来特别严寒,妈妈在河北的万猪场工作,要照护好场里养的猪不致受冻,工作更加繁忙,很多天都没有回家来,只托人捎来几句话,要大姐带好弟弟妹妹,要我们注意安全,要我们不要冷到,要我们好好读书……

我们三姐弟毕恭毕敬,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听着。忽然,我瞟见大姐用手捂着嘴,双眸晶莹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的鼻子突然一酸,“哇”的一声,二姐的眼泪立刻跟着涌了出来……传话的阿姨也不再说话了,怔怔地看着我们,又像是要安慰我们似的,嘴巴张了几下,但终究没再说出一个字来。

    “谢谢阿姨!”大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轻轻地对阿姨说:“阿姨,刚才的事,请您千万不要……不要告诉我妈妈,要不……”

    阿姨转过脸去,点了点头。

    …………

太阳升得更高了屋面上的被子薄了许多房子显得轻巧了,发出“嘎”“嘎”的声响,努力将身子往上抬。

我打扫洗刷完家里,准备出发了。

在坪前坐着晒太阳的邻居,聊兴正浓,忽然听到“吱呀”一声,一齐转过头来,看见我正在锁门,关切地问:“细伢子,要出去么?”

“是啊,我要去北门,妈妈好多天没有回来,姐姐们去看下。”

“哦,蛮多天都冇回来?怪不得冇看到!年都刚过就咯么忙?”

熊叔叔刚说完,李阿姨立刻接腔:

“是要去看一下!咯八年来,你妈妈比抗战还辛苦唉,都是为了你们这个家啊,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过去了,过去了,苦日子都过去了!”60多岁的刘大爷挥挥手,乐呵呵地接上茬:“你看现在多好的天!春天来了,太阳出来了,今年1966,六六大顺,你们后生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咯!”

李阿姨见我还恭恭敬敬站着听,挥了挥手说:“去吧,细伢子,别浪费你时间了,我们是冇事,在咯里晒着日头打闲讲(hāngǎng)。

稍稍停顿了一下,李阿姨忽然想起什么:“啊,你打算往哪边走?过浮桥?今天可不能啊,浮桥可能dǎn(掸)了(洪汛、凌汛等恶劣天气以及突发险情时,为便于行洪和确保运行安全,责任单位拆除浮桥,暂停运行),就是冇掸桥上也还会有雪,小孩子上下怕会滑倒。这样吧,还是远走几步,过大桥去,这样更安全。”

    “谢谢!我大姐也是这样说的,要我一定走大桥去,还要我桥上慢点,每一脚都要踩稳。”

    “哦?你大姐真是位好姐姐,象你们妈妈一样,凡事想得很周到。”

    “嗯!”我感激地应了声,向他们挥了挥手,便一扭身出了公馆。向左转时,瞥见他们的头凑在一起,隐约听到“他们这一家……”半句话和一声叹息,就什么也没有听到了。

 

三五米宽的崇儒巷地面上,昨天还是铺着厚厚的洁白雪花,小孩子们看见它,就像看见棉花糖一样,馋得直往嘴里塞。那时候,脚一放上去,雪花就“噗”“噗”直响;如果穿着硬底鞋,遇上底部有冰层,还会发出那熟悉的“咯吱”“咯吱”声。然而只隔一晚,昨天那洁白的雪花,如今已经成了黑白相间的雪泥踩上去,更多的,却是那“(piã)”甚至“哗”的声音了,就像蹚水一样。看那上面,纷乱的鞋印各式各样,仔细辨认,能够看出皮鞋、套鞋、棉鞋、解放鞋、力士鞋、布鞋、塑料鞋、木拖鞋、草鞋……等十来种鞋印,形态层层叠叠:大的,小的,深的,浅的,光滑的,平整的,凹凸不平的,沾上稻草的,还有露出脚趾的……中间还压过几道车印子,不过,不用看,那些印子中,准有自行车和板车的。

公馆离街也就几步路,中间经过一个叫三角坪的地方。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三角形区域,两条边就是两条路,分别连通小城最为繁华的中山路。去闹市,过浮桥,都要走右边。

中山路比崇儒巷宽不了多少,外地人初来乍到,对这条狭窄的街往往嗤之以鼻。但商界大佬,挑夫小贩,无不仰视,恨不能在此地拥有一席之地。尤其是慕名来到中山路中段,面对街两边的骑楼,往往会久久凝视着,仿佛那里涌动着小城的商界风云。

今天从另一边经过这是去灵泉池挑水的必经之路,小路左边就是中医院,一直延绵到街边上。出得大街,中医院对面就是邮局。

看到邮局,我的心里啊,又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这么好的单位,离家也就几步路,就因为大哥母校不开休学证,擦肩而过。

母校啊母校!

每当扯到这件事,许多熟悉我们家庭的人都会唏嘘不已……

“上大学,谁不想?只是学校可以免掉我的费用,但免不了我家里的费用。”

大哥说先前妈妈为支持爸爸革命工作,毅然放弃了参加工作的机会,在家相夫教子;如今家庭已陷绝境,他是老大,又是男儿,他不挺身而出,让全家人喝西北风呀?

…………

抑郁中一路跨了左侧的军分区、县人委、体育场和公安处,右侧灵泉池、地区印刷厂、县一小和《赣中报》社,中山路便到了尽头,右转迈上了宜万路,没几步,就踏上了秀江桥。

    

秀江桥是宜春城里的第二座桥梁,也是现在仅有的一座钢筋水泥拱桥。为啥说“现在”呢?那是之前其实也有过一座,就在下游的浮桥不远处,只是遇上抗战,穷凶极恶的侵略者狂轰滥炸,剩下几个残缺不全的桥墩,展示着当年抗战的惨烈,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国仇家恨。

在版图上,宜春人的这条母亲河,叫“袁河”,也称“袁水”。她将宜春城一分为二,河床的水流清澈平缓,丝草飘忽晃动着,鱼儿悠然游动着……城内的这一段河流,宛若少女,分外清秀,风吹过来,水面碧波荡漾,就这么一直优雅地,笔直穿城而行。出城后,却立即左拐,留下个90度的急转弯,之后再摆正身子,一路东去。

就这样,不知从什么年代起,宜春城内的这段袁河,便有了“秀江”、“秀水”的美称,让美丽的宜春,再一次锦上添花。

但今天不然。我站在桥上朝上游望去,只见四面八方的断冰残雪,被水流裹挟着,往下游拼命涌来虽然隔得远,虽然轻微,也还是能听见秀水的咆哮声,时不时“轰”“轰”地响着远远望着那卷起千堆雪、滚滚向东的气势,还是令人不由得联想起小乔初嫁时,“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那样的一种豪迈情怀。

争先恐后的激流,在化成岩下被小沙洲一挡,分成数股,就变得乖了许多,沿着化成岩与区医院之间的河道,放慢脚步,多了平日的温柔,少了上游的喧嚣,但那气势撩起的春风,带着一丝乍暖还寒时的凉意,空阔的河道上徐徐吹来,像一个皮的孩童,亲吻着流水与行人,时而吹乱人们的头发与衣角又忽而吹起平缓江面上的皱褶。阳光,波光粼粼江面好像有漫江的金银流淌

    河面上飘来好几只小船,大都船篷扯起了风帆。那有的还打着补丁都张得鼓,因风得势,推着船儿往前飘。

忽然,从桥下飘来了悠扬的歌声,我精神为之一振那是《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这是英雄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

    啊,那女声,是那么的委婉动听,也特别的悠扬有磁性。坦白说,我没有艺术细胞,却特别爱听歌,尤其是雄壮激昂的歌曲。我的心被激荡起来,禁不住停下了脚步,朝桥下望。

    歌声是从一条带船篷的小船上传来的,船上主人是两位小年轻,好像是夫妻。  

    年轻男人站在前头舱板上,正在撒网鱼,收得网来,只见渔网不停地晃动着,倒到舱里,鱼儿蹦起来,又摔下去,在船舱里蹦跶着,隐隐约约的“扑簌”声,从那里不时传上来

姑娘倒是一副明显的小媳妇打扮,穿着新衣服,扎着小辫子,上面那两根绸带红得耀眼,却并不羞涩,站在船篷后面的舱板上,稳稳地一展歌喉时不时还来个举手投足

一时桥上桥下,许多人都驻足望着她。

看到这么多人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男人握着渔网的右手不时腾出来,向他的女人竖起拇指。看来他并不担心歌声会惊扰水下的鱼群,仿佛鱼儿也成了自己女人的忠实粉丝。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却有些迟疑起来,不知是该趁机大捞一番,还是怕惊了女人粉丝的雅兴。

稍远些的一只小船,船头上站着个老翁,手握长长的篙,那篙头插有圆锥形的铁尖套,正徐徐地插入河底,猛然奋力一撑,小船便箭一般地,径直朝前飞了过去,篙头一下子就落在了后头。只见老翁不慌不忙,篙在他两只手心里飞快地向上传递着,只一会儿,篙头便被提起,夹带着几根水草,那清澈的水流,像线一样顺着铁尖儿淌了下来,老翁那双手,就又握在了篙的中下部,旋即再往船头前面的河底插去……

另一只小船的舱板上,蹲着几只鸬鹚,主人对它们毫不客气,用篙尾将它们一只只赶下水去。鸬鹚们倒也很听话,扑腾着翅膀一头扎入水中,小船儿在附近转悠着,荡漾起一圈圈波纹粼光。不一会儿,一只鸬鹚率先跃出水面,飞了过来,主人立刻将篙尾伸了过去,鸬鹚用爪抓住,主人将篙尾退至眼前,抓着鸬鹚的脖子,就这么轻轻地一捏,一条鱼儿从鸬鹚的口中吐了出来。主人给鸬鹚嘴里塞了点什么,便又将它丢回河里。这个时候,其他的鸬鹚也纷纷复命来了……

我从桥下收回目光,望了望对面桥头的地委和专署大院,忽然想起,这桥正好我出生前夕建成通车典礼的。难怪妈妈说,当我出生后,邻居们都来道喜,说什么恭喜恭喜,大桥厚礼……吉利的话儿说了一大箩。

盯着桥面。桥上的积雪早已铲除扫尽,春风与阳光,也一齐发力,让留下的水分也无影无踪,那平整的桥面,虽不光滑,却是相当洁净的。站在桥上往下看,河底满是飘动的水草,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妈妈给我讲过的故事……

    那是大桥开通以后,一个炎夏的中午,一位老农民戴了顶新草帽,从这桥上经过。也许很少进城,对大桥感到新奇,就抬眼低头地瞧来瞧去,没想到突然刮来一阵风,草帽打着旋儿被吹到了河里。  

    这个时候的河面上,竟然空旷得一只小船儿也没有。

    那时候,即便一顶草帽,也是农家的一个宝啊,何况是新的!望着自己的宝贝打着旋儿掉下去,老农民急得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哎呀,不得了哇,我的……”

    这一叫喊不要紧,把整个桥上的人都惊动了。一位安业民模样的年轻海军战士,从桥头紧跑几步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老大爷?”

    当问明白后,年轻的海军战士“扑哧”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就草帽被风刮了呀这好办,我帮你捡回来就是了!”说着,就要纵身往下跳。

    老农民一看,大惊失色,“啊!不要……”

    “又怎么了,大爷?”海军战士赶紧打住,转过头问。

    “这么高……跳下去呀?……那会……害到你。……草帽……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啊……”

    “哦,大爷!”小战士笑着说:“这算什么呀,就一条小河,不高,不过小菜一碟啊!大爷,你不知道哇,我们海军,专门在大江大海里巡逻,我们翻江倒海,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

    “哦,真的吗?”老农民瞅着小战士,“真的就好,谢谢解放军!”

    “不用谢,大爷,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人民战士为人民。你老就在桥上耐心等几分钟吧,草帽即刻就到!”

    说完,海军战士衣裤也没脱,一个鲤鱼打挺,即刻就到了桥外半空中,旋即双腿并拢,双手伸直,直插下去……

    桥上的人就像看杂技一样,都张大眼睛盯着小战士。可是,小战士入水后,那姿势就不如先前那么优雅,一直往下沉,很快的,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桥上刚才还很热闹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了,一点声响也没有,人们都静静地俯身盯着同一个目标。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刚才那位海军战士跳下去的地方,还是很平静的,除了骄阳下的金色波纹,什么也没有改变。

    十分钟了——已经超过了战士自己所说的几分钟,四周江面依然如故,而草帽,随水东流,已经离最初掉下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四周却并不见露出人头。

    桥上的人们沉不住气了,有人小声嘀咕:“不对头,可能真出事了!”

    老农民听见了那嘀咕,本来就是古铜色的脸庞,现在更像猪肝了,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桥面上。

会水性的男人们陆续跳进河里……

船工撑着船儿赶来了……

军分区首长带着小分队来了,地委、专署和县镇领导也都赶过来了……现场成立了搜救指挥部,但最后,依然是无影无踪。

    事后,小城便流传着几种版本。有的说,小战士陷进河底的烂泥里面去了,烂泥的粘性加上水的压力,让他顷刻间筋疲力尽;有的说,小战士刚好跳到了长满水草的深水区,又被水草缠住了手脚,以致于无法动弹;还有的说,大桥和浮桥之间,水鬼多着呢,小战士许是太巧了,正好遇上了水鬼,被它们拖住了手脚……

    还有一种“漩涡说”,更加令人惊吓,说是在这个区域,有一个较大的漩涡,因为水深,而且周围长满又长又密的水草,几乎无人能够察觉。人到了这里,便在劫难逃,会不由自主地被流吸入……

    “漩涡说”一出,引来质问声一片。大家觉得奇怪,如果确实,那么流到哪里去了呢?后来有专家说,他查了地方志,在宜春城的地下,有一条人工河,那还是晚唐时,袁州府组织开挖的,用来排涝和消防,因为一把手姓李,这渠也就跟他姓了,叫“李渠”。也许,历经一千多年的变化,秀江的河床抬高了,这李渠呢,也就位于河床下方了。很可能,这漩涡里的水,就流入了地下人工河。

    …………

    我努力扫视着河面,想一眼看穿河底。然而此时的秀江,河床虽是相对平缓,但河水却后浪催促着前浪,沿途夹带着污水与杂物,一路上推推搡搡,上游的污水还没有来得及自净,便又淹没于新的污水之中,原来一眼便能望穿的河底,现在怎么也看不见了,阳光之下,泛起银灰色的散光,让人的眼睛有些发懵,不知银光之下,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突然,一阵恐怖袭来,我打了个寒颤,马上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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