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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的守望者

时间:2013-02-14 15:51:26     作者:丘文辉      浏览:9606   评论:0   

麦子的守望者  

——海子诗中的“麦子”意象分析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将越来越清楚地看到, 1989326 黄昏,我们失去了一位多么珍贵的朋友。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着失去一个伟大的灵感,失去一个梦,失去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一个回声,对于我们,海子是一个天才,而对于他自己,则他是一个孤独的,一个物质的短暂情人,一个乡村知识分子。海子只生活25年,他的文学创作大概只持续了7年,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他像一颗年轻的星宿,争分夺秒的燃烧,然后突然爆炸。  

每当读到海子的挚友、当代著名诗人西川这段让的文字,每一个内心深深爱着海子及其诗歌的人都会感到痛心疾首,为海子的英年早逝而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是的,在当代中国诗坛遭遇前所未有的冷遇,甚至写诗的人比读诗的还多的情况下,海子却凭借着抛弃文人趣味,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的全新理念与艰苦卓绝的努力和实践,创造了中国当代诗坛上的一个神话”——“海子神话。  

虽然目前人们对海子持有不同的态度,褒贬不一,但是,无论如何,海子总归是当代文学史上杰出的诗人之一,二十世纪的中国新诗也因海子的出现而有了那么一个光芒四射的终结,在中国当代诗歌的群落中,海子大概是被阅读得最多、影响最大的诗人中的一个。作为八十年代后期新诗潮的代表诗人,海子在中国当代文学的地位十分重要。海子生前的好友、北大诗人三剑客之一、同为孪生的麦地之子的骆一禾认为:海子是我们祖国给世界文学奉献的一位有世界眼光的诗人。谢冕声称:他(海子)已成为一个诗歌时代的象征。张炯主编的《新中国文学五十年》一书评价说:他(海子)创造了仅仅属于他自己的意象系列,他的诗歌语言与前此流行的新诗潮的语言全然有别。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诗歌风格。他是当代最具独创性的一位诗人。  

无需再引用其它的例子来证明海子的价值和意义了,这对于已经作古的诗人海子来说,似乎已经是多余的、没有太大的关系和必要了。此时此刻,透析、参破海子诗歌,追寻海子的精神世界与心路历程,是一个更加重要和紧迫的问题。  

仔细品读海子的诗歌,可以发现很多的意象,比如麦子麦地太阳粮食等,这些诗歌意象并非支离破碎,其中有统贯全局的主题意象,这已经为不少学者所肯定。譬如,邹建军在《试论海子的诗歌创作》一文中,指出海子的诗歌既有闪光意象的诗句而又有完整结构的艺术生命体。  

然而,海子诗歌的主题意象究竟是什么?学术界对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上文中,邹建军认为是麦子“‘麦子意象之于海子,犹如太阳意象之于艾青,雨巷意象之于戴望舒。高波也持同样观点,认为麦子海子诗篇的一个核心意象,是海子的艺术指纹,奚密在《海子〈亚洲铜〉探析》文中,认为是以火为中心,诗人创造开展出许多组意象;这些群组之间又互相联系,形成一复杂庞大的象征体系。宗匠在《海子诗歌:双重悲剧下的双重绝望》一文中,认为海子诗歌中存在两类相对抗的意象:一类是麦子、麦地,一类是太阳(阳光)、月亮(月光),这两类意象的相互碰撞、物质与精神的永恒对抗,构成了海子诗歌的基本主题,也即生命痛苦的主题。洪子诚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一书中提出:麦地、村庄、月亮、天空等,是海子诗中经常出现的、带有原型意味的意象。在《海子:诗人中的歌者》文中,王一川强调:“‘远方是海子诗反复出现的重要形象。  

无论怎么说,在阅读海子诗歌的时候,麦子的意象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跳入读者的眼帘,萦绕于心中,久久挥之不去。麦子仿佛成为了诗人专属的使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麦子,这一独特的、属于海子的意象,为什么海子对它如此情有独钟呢?它究竟有什么特殊的韵味让诗人对它如此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呢?  

通过仔细品味诗人的作品,不难发现,海子诗歌中有一系列诸如麦子麦地庄稼野花村庄粮食土地等意象,细心的人可能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一切与农村有莫大关系。是的,这就是海子在农村生活、成长过程中经常可以接触到的事物,麦子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普通的事物而已,这一切事物对于一个农家孩子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再联系到海子生平活动的经历,他在198515时考上北京大学法律系,才开始了在城市的生活经历,而在这之前,他一直生活在农村。而那个时代,对中国来说,是一个物资极其匮乏、生活比较困苦的时代,而农村的情况就更不在话下了,吃饱肚子对于一个农家孩子来说,已经是高不可及的奢望。在农村生活、长大的孩子,对于这一段艰难困苦的特殊阶段的印象,一定特别深刻,对于麦子与生命、粮食与生存的关系更应该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在海子眼中,麦子就等同于粮食,等同于生存,是生存的根基。这可以从他的诗歌中经常出现的等的意象中看出来,他甚至在《城里》一诗中直接表现了这一点:我最爱煮熟的麦子。  

对此,诗人燎原有过精辟的论述,他认为麦子是我们这个农耕民族共同的生命之根,是粮食中最好的粮食,它珍贵得甚至不能用黄金来比喻,因为黄金对于我们来说是抽象的,也并不是必须的。而只有麦子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性命攸关,是我们活命的根本。高波也认为,在海子眼里,麦子是粮食渗透者农家生活全部的苦难与欢乐。麦子是这个农耕民族共同的生命场景,是集生命痛苦和群体记忆于一体的质朴而晶莹的燃烧,是折射生命与文明经历的黄金之光,是贫穷崇高、孤独忧郁的生存者的生命之真实写照。由此,麦子对于海子来说,是生命延续的粮食,是生存的根本,具有物质层面的深刻意义。  

在这个层面上,海子还将麦子延伸到村庄、人民、镰刀、马匹、瓷碗、树木、河流、汗水、山村、马车、茴香、蚕豆花等一系列的意象,创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意象系列,并以这些具有浓郁的中国乡土色彩、极富于表现力的意象,几乎囊括了中华民族本质的历史流程和现实的心理情感,构建了一个诗性的乡土中国。  

如果说,麦子意象的物质意义主要是体现在海子在农村艰难困苦的生活时期对粮食、生存的渴望的话,那么,海子在进入城市生活以后,它的意义主要就是精神生活方面的了。  

从海子的生平中,可以发现他对于西方文化有十分浓厚的兴趣,西方的歌德、但丁、莎士比亚、凡高等,都是他尊崇、景仰的人物,尤其是对于凡高,更是情有独钟,亲切地称呼他为我的瘦哥哥,还把他的名画——《向日葵》挂在自己简陋的宿舍里,并在自己的诗歌中大量歌颂他,比如,海子在《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中认为凡高和荷尔德林是把宇宙当作庙堂的诗人,他们流着眼泪迎接朝霞,光着脑袋画天空和石头,让太阳做洗礼,这透露出他仰慕凡高的仰慕。  

熟悉凡高的人应该很清楚,他一生中画过很多幅与麦地有关的画,主要有:《有柏树的小麦地》、《丰收景象》、《夕阳和播种者》、《麦地上的乌鸦》等等。据说凡高在画完《麦地上的乌鸦》以后,就开枪自毙于麦地,把自己的生命融入与麦地之中。或许是出于对凡高的景仰和倾慕,海子在《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中认为,自己的人生应该像凡高一样,为了自己的理想追求而勇敢地从地下强劲喷出像火山一样不计后果喷出多余的活命时间。在艺术追求上应该不要再画基督的橄榄园/要画就画橄榄收获/画强暴的一团火。或许是爱屋及乌吧,海子在喜欢与欣赏凡高的同时,也喜欢上为凡高所喜欢的麦子、麦地。麦子成为了海子的精神食粮和力量源泉。  

海子有关麦子的诗歌,从19851月的《熟了麦子》开始,继而分别有:《麦地》(19856月)、《五月的麦地》(19875月)、《麦地  或遥远》、《麦地与诗人》(包括《讯问》、《答复》两首,1987),此外,还散见于《村庄》、《粮食》等诗中。细数一下,可以发现,其实他的诗歌中有关麦子麦地的诗歌也不是太多,但他确实创造了一个神话,并且中国诗坛曾为之受到震动,在海子之后,竞相书写麦子也一度成为诗歌创作的风尚,有人就戏称当时中国诗坛上麦子大丰收。  

麦子成为了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诗歌的一种基本意象,海子,也因此被人们视为体现着一种诗歌精神的麦子,麦子的生命是有限的,它一年生长一次、成熟一次,之后它就要走向死亡,然而,它又是生生不息的,只要人类存在,就会源源不断地播种麦子,——一如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麦子也会因此而获得永生。  

正如苏东坡选择了黄州,黄州成就了苏东坡一样,海子以独具的慧眼选择了麦子,并把它种在诗歌的土地上,麦子也成就和成全了海子,海子因此而成为了永恒的麦地之子麦地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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