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里台张家扛活时,遇着一个打头的(工头),庄稼活平常,因为他会织布,东家为了冬天农闲时,利用他织布,才叫他当打头的。我们两个人送粪,我装车,他赶,车走后,远远的就听着他打骂牲口声,把嗓子都喊哑了。午饭后,我把粪车装好了,对他说:"我赶一趟试试好不?"他说:"好吧!这牲口可把我气死了!"我赶走后不大工夫就回来了。他说:"你还会赶车啊!那好了,你赶吧!"
到了秋天,和人换工割地,人家来了一个打头的,两个伙计,当然由我们打头的领工。吃罢晌饭(午饭),外来的打头的对伙计们说:"下半天加点劲,把这个家伙压过去!"我把这话暗地里告诉了我们打头的,他一听很着急。我说:"不要紧,等一会儿下地,分高梁垄时,当然是你领头,你挨着我,外来的人再往下排,他们若是快要越过你时,你就丢下两垄给我割,他们追不上时,你再拾起来,到了垄头,还一点也看不出来。"结果,我们打头的,到底没被他们压过去。可是后边的人又下蛋(落后)了,落下去好远。我又帮他们割了几垄,赶到地头时,大家一齐到,那才有意思呢!有人说我:"你太傻了,为什么不把打头的压下去,显一显自己呢?"我说:"他是我们打头的,他要是丢了人,我们也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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