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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的诗情

时间:2006-03-04 00:00:00     作者:谢锐君      浏览:9567   评论:0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诗经》

爱美是人的天性,除了过于雄心勃勃的人,除了精神病患者、白痴,美的栩栩风华不稍衰。自古多少人冥冥然醉倒在美的幻影里,醉倒在百合般贞洁脱俗的美里,醉倒在玫瑰般冶荡逼人的美里,醉倒在感性的、煽情的、丰饶的、纤弱的、冷峻的各种韵致中,眼波才动被人猜,旧情似灭复又燃……衣香鬓影之外,捕抓到的是时间长流里的千缕似水柔情。

诗经中的美人是“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董小宛是“眼如横波,气如湘兰,体如白玉,人如月华”,林黛玉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古籍中对美女的描述至今仍让人绮思不断,神魂追慕。

然而,寻找美貌大抵不难,美而兼有风韵却又不易。今天的许多人沉湎于功利物欲的追求中,无形中忽略了情趣,结果美貌只能“看”,而不能“品”,因为一品就要煞风景。鬼本来可怕,但蒲松龄的女鬼竟可以迷住书生,还不是因为她们有情趣。

《羊城晚报》1992年载,广州第三届花城小姐竞选,前五名佳丽竟无一人知道孙中山是广东人。虽事已久矣,仍令人喟叹至今,真是无可奈何。

文学家董桥讲述一事,说伦敦有一书商藏票以仕女画图案居多。董桥询之何故,该书商低声反问:“你不觉得她们迷人吗?”

在艺术品上寄托心事,许是书与红袖不易合拢罢。所以钱谦益柳如是的故事颇令人感到深情与缠绵。《聊斋志异》中,红袖添香的境界往往都是发生在鬼狐精怪身上,要由她们变成美女,才能与那些“新愁易感,幽恨悬生”的书生衬在一起,该是多难。

红袖添香夜读书是中国古代士子一种悠远的理想,按一般读书人的设计,这种生活大概是没有缺陷的了,然而红袖添香,温馨曼妙,终究是才子佳人的美事罢了。

西班牙诗人贝尔凯尔有诗写道,“只要世上还有一个漂亮女人活在世上,诗歌就不会灭亡。”

什么才算是真正美丽的女子呢?大抵如曹子建心中的洛神,陶渊明《闲情赋》中的意中人,戴望舒《雨巷》中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那简直是带一些宗教情绪了。但在漫漶的文字里,不难看到的是古代文人对美丽女子的痴迷和浩瀚文情的激荡。

明末吴中名士卫泳著有《绿窗女史》以为“美人有态、有神、有趣、有情,有心。神丽如花艳,神爽如秋月,神困顿如软玉,神飘荡轻扬如茶香,如烟缕,数者皆美人真境。”

由女性的万种风情而引发的最热烈灼人而又蕴涵缕缕柔情的文学佳作当首推情诗。伍立杨说:“情诗有多种。或诉悲愁,雪压梅花;或倾相思,辗转反侧;或喁喁求偶,同心绾结;或良缘春风,凤凰惬意;或忆前缘,百般难释;或伤离别,黯然魂销。”

在艺术史的墙壁上,有一束水意淋漓的奇葩,色泽鲜活,奇香馥郁,亘古保持盎然的春意,片言如宝,照人若雪。

那就是晚唐花间派词人们和他们的作品,创作时周围环绕着丰姿高秀的女子,几乎是晚唐的词人们固有的特征。那时是一个风流的时代,“家家香径春风,处处红楼月夜。”这一派的词人,主要有欧阳炯,温庭筠,牛希济,和凝等十八人。不过由此误会花间词风只是偎红倚翠,纸醉金迷,却也不妥。他们只是以出世的心境,来抒发入世的情怀罢了。当然这与其所处的年代氛围有着深切的联系。

在古代读书人的心目中,有才情的女鬼都蒙络上凄情却温暖的诱惑。不但美貌绝伦,且带有深厚的文学情味。

唐代才女薛涛才死不久,进士杨蕴就梦见一妇人对他说:我就是薛涛。杨蕴还得其赠诗一首:“玉漏声长灯耿耿,东墙西墙时见影。月明窗外子规啼,忍使孤魂愁夜永”。绮思妙想,不论其真假,那洋溢的暖人的诗情才气,令人神往之。

苏小小是最有文学情味的鬼,其《油壁车》甚为著名。“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诗人李贺曾为之倾倒,去拜谒她的坟墓,看到幽兰上的露珠,觉得像她的泪眼;听到丁冬的流水,觉得像她的佩玉。李贺的《苏小小墓》是因为苏小小的万种风情才让人风神摇曳,宛如雪地里忽现一朵红花。诗情豪迈瑰奇的李贺,没有等到苏小小的踪迹,惟有西陵下的凄风苦雨,徒生造化弄人之慨。

旧时文人作品中渗透的曲折的红颜消息,影响到诗文的兴味与风韵,绮丽的情致给僵死的文字铺上青苔般舒适的绿褥,于是那些文字就别有一番生动的风味,如芍药含烟,海棠带露,令人幽思不断。

李商隐的“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棠东”,白居易的“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韩偓的“想得那人垂手立,娇羞不肯上秋千”,都隐藏着一个桃花下的女子,一个小桥边的女子。

白居易醉心佛教,一方面又“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也曾摩挲慧剑,欲斩业缘,但终究“拈花未了禅”。杜牧之出入秦楼楚馆,萧韵溶溶,弦索悠扬,自是风流。红袖的诗情,想必其体会颇深,方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之佳句。

《离骚》极写芳草美人,梁启超不以为然,否则“屈原到处调情,到处拈酸吃醋,岂不成了疯子?”屈原是否到处调情,我们不得而知,但绝非疯子,他倘若没有满心的绮思,没有浓郁的柔情,情思必不至如此辗转复杳,袅娜谴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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