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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归去之曾大妈之海

时间:2016-06-10 10:35:03     作者:何兆棋      浏览:9554   评论:0   

人物简介

班衷毅:出生于东北城区,小学生,在一次偶遇下认识了曾大妈,此后为曾大妈回国做了不少工作。

曾大妈:日本战后遗妇,本名「野沟仲子」,中文名「秀英」后半生下嫁曾大爷后街坊邻里称「曾大妈」,经历了人生中酸甜苦辣,几经波折最后回到日本家乡安享晚年。

龙二:日本人,军队兽医,因中日战争随军队落宿中国,曾大妈第一任丈夫,为其诞下两子「铁峰」、「铁男」,大儿子于逃难中夭折,小儿子病亡。龙二收到命令归队后,不久日本战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王长友:中国农民典范,曾大妈第二任丈夫,为其诞下一女「宝荣」,长友为了维持家庭生计不得不盗取军火,后不幸染上“硫磺毒”逝世。

曾青风:中国退伍军人,性格暴躁,好酗酒,曾大妈现任丈夫,青风曾多次视曾大妈如仆人呼来喝去,为其诞下一女「桂荣」,后经历一系列的事件,青风待秀英相敬如宾。

 

第一章 初逢偶遇

书柜里藏着两本发黄的日文书,每逢空闲时我都会打开看以此消磨时间,这两本书都会使我隐约看见这位老人慈祥的笑容,佝偻的背影,她是我第一位异国的陌生朋友,她的一生,可歌可泣,波澜起伏!我们的故事就要从一次的偶遇说起……

一九七三年 抚顺 

我叫班衷毅,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镇上,是一名小学生。我姐姐前不久刚生了孩子,适逢暑假,便受母亲之意去照顾姐姐。在去姐姐家的路途上,我突然听到一首不知所云的歌,但歌声很优美,旋律也很优雅,我循声而去,只见一位一头乌黑秀发的大妈在拿着锄头,低着头一边耕地一边唱歌,歌曲真的太引人入胜,我就依偎在墙角旁欣赏着。大妈的歌声停下了,她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我

大妈:“干嘛看着我这个老太婆?”

:“你唱的歌很好听”

大妈:“是吗,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我姓班,名衷毅,我姐姐刚生了孩子,妈妈叫我去照顾她"

大妈:“姓班?哦,你是素琴的弟弟,看不出来你都挺孝顺。这里每家每户的人都叫我曾大妈”

:“曾大妈,对了,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曾大妈:“那是一首怀念家乡的日本歌”

:“日本歌?那你就是日本人咯,你怎么会来到中国?”

曾大妈只是笑了一笑,请我到她的院子里去坐,然后端出一壶刚沏好的柑橘茶和一碗日本草饼,茶香入喉,齿颊留香,满喉咙都是一股清凉的感觉;草饼甜中带黏,味道十分不错。

曾大妈:“好吃吗?”

:“好吃,对了,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来到中国?”

曾大妈:“你想知道吗,这个故事很长的,你不怕闷吗?”

(我摇了摇头)

曾大妈:“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说起来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


第二章 千里姻缘

一九四零年 日本 长野

那时候的曾大妈还叫「野沟仲子」,正值豆蔻年华时期,全身充满着一股少女的气息,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的父母整天都为她的未来忧心忡忡,不得不去找个媒人为自己的女儿找对象。一天,她的父母把远在东京的仲子召回来,并把物色对象的照片给她看,男方名叫「龙二」,他去中国发展已有一年多,国家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仲子尽管一面的不愿意,但面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

终于,仲子来到了中国东北,眼前的景物既陌生又荒凉,她根据所给的地址去寻找男方的住所,走过了无数条羊肠小道,跨遍了无数条沟沟坎坎,来到了男方的住所。不远处站着一位仪表堂堂、气质彬彬、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年轻人,他就是「龙二」。初次见面大家都一面的尴尬,他邀请仲子到屋子里面坐,尽管是一间陋室,却非常干净整洁。「龙二」抱出一只名为「哦嗨哟」的小狗出来,原来他是喜欢动物,才在军队里当一名兽医,「哦嗨哟」是他在一次战役中树林里捡回来的身负重伤的小狗,经过他的悉心照料,「哦嗨哟」已经回复元气,变得生动活泼了。仲子看见他有爱心便欣然接受了他,渐渐地,仲子适应了在东北的生活并为龙二生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铁峰」,小儿子叫「铁男」,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一天夜里,他收到信息,部队命令他归队,临行时,两人依依不舍,此行一去,不知何时再回。就这样,「龙二」一直没有回过家,家庭的状况也越来越差,全依靠自己做支柱。

 

第三章 流离失所

一九四五年八月 东北 日本战败

这天,仲子如常去集市,突然她听到号外“日本战败,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仲子一心想着龙二,恍惚间她撞上了同是日本人的井上太太,她说日本战败,中国联同苏联军进入中国东北要将日本人赶尽杀绝,只有跟着日本军队走才安全,走到哪里就哪里,还劝告仲子跟着她一起走。仲子犹豫不决,面对当前状况,不得不接受这个选择,一群日本老少为了躲避苏联军漫无目的地走,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走,夜里,天空响起「轰隆隆」的飞机声音,军队队长说现在情况危急,需连夜收拾包袱继续走,仲子推了推大儿子「铁峰」发现没有动静,仲子心急如焚地叫起来,队长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断定他患病而亡,立即叫他的手下来处理,仲子被同行的乡亲和军队拉走,这对母子也从此阴阳相隔。逃难的生活还在进行,井上太太一边安慰着仲子一边拿出食物给她,经过一番劝说,仲子才肯吃。到了夜里,大家像往常一样在树林中休息,

队长走了过来说:“大家听着,前面的路很崎岖,带着小孩的恐怕会有危险,现在把你们的小孩交给我,我找人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等到我们都过了那天路,再把他们接回来,只要你们听我的,大家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仲子摸了摸正熟睡的小儿子「铁男」,队长命令手下把小孩带出来,仲子死活不肯交出自己的孩子,她已经失去了大儿子,要跟小儿子同生同死,队长见执拗不过她,就叫她离开队伍,仲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抿着泪水离开了队伍。仲子心力交瘁便依靠在一棵树下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位上山采药的陈大娘遇到,就邀仲子下山并给了她吃的,听了仲子的遭遇,陈大娘和陈大伯都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陈大娘提出了一个荒谬的但却实无可奈何的建议,让仲子再嫁,一来她丈夫「龙二」生死未卜,二来不想自己也要想一下孩子,最起码嫁了有个固定的地方,不用四处流浪,仲子再次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建议。

 

第四章 再度婚嫁

终于在陈大伯的介绍下,仲子认识了一位中国农民「王长友」,他一眼就喜欢仲子,而仲子的内心却忐忑不安,她觉得这样对不起「龙二」,但为了生计不得不这么做,他们举行了简简单单的婚礼便了事。长友为她夹菜的动作令她触景生情,想起第一次见到「龙二」的时候也是这样夹菜,不禁潸然泪下。长友见到她并没有责怪,同是心感同情去安慰她,他说就算她找回了日本老公,也不会怨她,只要她开心。仲子连声道谢,她认为,长友虽然粗人一个,但他跟「龙二」一样有爱心且有热心,他的家人并为仲子取了个中文名字「秀英」

一九四六年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儿子「铁男」在三岁的时候染上了怪病并非常严重,秀英为了他整天废寝忘食,长友拿了一碗白粥进来

长友:“秀英,你没吃过东西了,看你脸色多么憔悴”

秀英:“铁男病了这么久还没气息,我很担心他”

长友:“这样吧,明天我请个大夫来为他检查一下”

秀英:“观察几天再说,家里环境又不好,为了铁男你花了那么多钱”

长友:“你千万不要见外,你是我的老婆,铁男虽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在怎么说他都是我的孩子,我王长友虽然穷,但我接了你们母子回来,我说得到做得到”

秀英沉默不语,双手紧握着拳头。铁男的嘴唇瞬间流出了血,长友自己出去找大夫并叮嘱秀英照顾好他,待到长友回来时,铁男已经夭折了,秀英觉得已经生无可恋,精神恍惚,仿佛变了一个

人似的,在送孩子的遗体上山时,一路走一路哼着那首日本歌,待长友把他放到柴垛中,秀英念念有词

秀英:“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你夺走了我的大儿子,现在还要带走我的小儿子”

长友:“秀英,是我没用,家里穷,没钱去请最好的大夫,要不然铁男不会死的”

秀英还在继续念着铁男的名字

长友:“好了,秀英,时间也到了”

长友拿起木棒,往冥镪里点燃,然后抛向柴垛中,火熊熊燃烧起来,秀英想跑到柴垛中,却被长友拉扯住,秀英一直叨念着“铁男,铁男……”

待一切成为灰烬后,长友把铁男的骨灰用布装起来,秀英继续唱起日本歌,跟着长友走下山,她不知道失去了最亲的亲人,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秀英整天都茶饭不思,长友跟他的家人都为她着急。一天长友的姐姐和弟弟都过来探望秀长友和秀英。秀英终于走了出来想吃东西,他们都出去帮他买食物了。原来这都是调虎离山计,在不吃不眠的日子里,她每晚都睁眼望着窗外的月光,她认为,只有回到家乡,回到日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她拿了家里的积蓄和带着铁男的骨灰。于是,她决定支走他们,开始了回乡之旅,到底她的逃走能否成功呢?

 

第五章 美梦难成

秀英从长友家逃出来之后,便四处打听,得知在城的另一边河的那一头有日本人聚集的地方。秀英满怀希望地一直走,终于她走到河的岸头,却被国民军阻拦,因为这条河的一带都是由他们驻守,要通过必须有许可证,军官问她有没有许可证。秀英摇了摇头,一位军官看了她手中拿着的一小包包袱,便抢了过来打开看,发现那是骨灰,便把它扔到河里,秀英再一次失望了。不仅如此,她还被国民军押回了夫家,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回到长友家,他姐姐和弟弟犹如兴师问罪,只有长友无动于衷。

长友姐:“你说你啊,我弟弟又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长友弟:“大哥,她走就让她走吧!任由她自生自灭”

长友:“够了,秀英是我娶回来的,可能她失去了孩子头脑才一时冲动想离家而已,这件事就算了吧!”

长友弟:“算了?这次她刚好被押回来,要是她真的走了话你就人财两失了”

长友:“住口,我说算了就算了”

(他发现自己太粗鲁了,望了一下姐弟)

长友:“姐,弟,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长友的姐弟就转身离开,秀英看着长友,觉得自己太自私、太坏了,长友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这天,她看到长友的姐姐在厨房里磨豆腐,他姐姐见她有兴趣便教她工序,他姐姐突然想起有点事做,便让秀英替她磨。临走时,她告诫秀英收好桌子上那瓶碱水,以防隔壁屋子里的小孩跑过来误喝就出事了,碱水一喝下去就会造成血液凝固而死。正正是这一句话,本来对生活失去希望连死的欲望都有的秀英,无意间正恰恰好天助她也,她等姐姐出去了就拿起桌子上的那瓶碱水,倒在碗里,一口一口喝了下去。终于,她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第六章 因祸得福

半晌,长友从田地里回来,他叫了几声秀英却没有回应,就四处寻找。他在厨房里毫无气息的秀英,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他连忙去叫自己的姐姐和弟弟,让他们照顾好秀英,自己去找大夫。姐姐就让弟弟去给她灌豆浆并扶她上床去,经大夫诊断,幸亏发现得及时才化险为夷,那瓶碱水碰巧过期了不久,所以对身子毫无大碍,出乎意料的是,母子平安,秀英再次怀孕了,大夫叮嘱长友等人照顾好秀英,生活起居饮食认真谨慎,不容马马虎虎。送走大夫后,长友开心得眉开眼笑,一家人待秀英犹如掌上明珠。

长友笠日带上供品去庙宇拜观音,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签筒求签,“菩萨,我不奢求大富大贵,只希望秀英母子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随即一支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他拿给解签员。解签员说这签是大吉,孩子顺产,他跟秀英是宿世姻缘,无论未来的路多么难走你们也会共同度过。长友还请求庙祝为秀英死去的两个孩子做点法事,好让慰藉自己的心灵。

而秀英的内心也是挺矛盾的,一心想为王家后继有人,一心想回到自己的祖国日本,她不想带着别国产下来的孩子回去见家人,她边走边想。突然,她走到一棵树下,脑子里又想起了一个念头,只有把孩子弄掉了才能继续自己的回乡梦。她缓慢爬上粗实的树枝,闭上眼睛,往下跳,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待自己醒来时已是在家里,大夫说幸亏树下有一些杂草作阻力,对胎里的婴儿没有影响。众人听后才把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来了,最后历经无数磨难,秀英开始放弃寻死的念头,进入当长友妻子的角色,一心一意把孩子生下来。

 

第七章 乐极生悲

一九四八年六月 长女王宝荣出生

这天夜里,秀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应该是胎动。长友的姐姐立即找村子里的接生婆,长友和她弟弟在她身边照顾她,接生婆来了,她让大家在门外等待,一家人都坐立不安,都等着这个小生命的来临。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阵呱呱坠地声响起,接生婆说母女平安,大家都露出久违的笑容,长友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取名为「王宝荣」寓意她能给家带来财宝和荣华。

慢慢地,长友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憔悴了!她向附近的村民打听得知原来长友为了养活家里人,不得不晚上做兼职来帮补家用,为了整个家他可以说是熬的不成人样。这天,他如常和弟弟在田地里耕作,秀英为他们送饭来,长友在吃的过程中咳嗽不止,秀英忙给他拍背,长友瞬间昏厥在秀英的身旁。

长友的弟弟把哥哥背回家里去,请了大夫来给他诊断,经过大夫的一番检查,确诊他中了“硫磺毒”病情加深,无药可治。秀英一直求大夫治疗好他,不管花多少钱!大夫说只能靠他自己了,便离去。秀英问他为什么会中“硫磺毒”,长友只好坦白地告诉她,原来他为了家庭生活过得好,每天晚上都出去做兼职,而这份兼职就是偷军火去卖,所以每天才有美味佳肴。

秀英:“你真傻,穷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节衣缩食,努力工作,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长友:“我存了点钱,放在客厅的柜子里,要是我有什么意外,你就拿着这笔钱再去找个好男人过下半辈子”

秀英:“长友,我不要,我只要你”

长友:“恐怕我命不久矣”

秀英:“不会的,你不会死,你还要看着宝宋长大”

长友:“秀英,我有个请求,再唱那首歌给我听”

(秀英含泪把那首日本歌唱出来,长友慢慢地把手垂下来,眼睛慢慢地闭上,在秀英的歌声中因病而逝,享年四十三岁)

家人请法师为长友做了一场法事,然后上山立坟,按辈分在坟头前斟酒和叩头,丧礼就简单了事。

(一个月后)

长友的姐姐把秀英叫到跟前,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秀英说独自把孩子抚养成人。姐姐不屑一顾望着她“凭你?一个女人家只身寡影的,不如这样吧!小弟还没成家,我有个提议,你就跟着他好了!”秀英一脸惊讶,她知道,他是长友的弟弟,而自己作为大嫂,跟小叔再婚岂不是有违伦常?长友的姐姐只是叫她考虑一下,便离开了。秀英心里想着“面对姐姐的咄咄逼人,恐怕以后夜长梦多,不如带宝荣离开这个家,回到日本去”于是,她连夜偷偷带着宝荣,拿了长友留给她的积蓄,再一次走上回乡之路。

 

第八章 三度婚嫁

一路上,她带着孩子奔波,可能花费了太多气力,秀英已经气喘吁吁。她隐约间看到不远处有灯火,便循灯火而去。一位妇女看到披头散发的女人带着一个酣睡的孩子突如其来的来到她们的地方,就迎步而上去询问。经过一番说明,那位妇女说你总算来对地方了,我们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为妇女说话的地方,原来秀英来到“妇女联合会”,这是为妇女讨公道的地方,接待秀英的就是会长,她对秀英说不用怕长友的姐姐,婚姻是由自己决定的,不过像你如今的处境还是得找一户人家好歹有个落宿地,于是她给秀英介绍了一位比她大十年的中国退伍军人「曾青风」

因为青风是军人,性暴躁,好嗜酒。退伍后在家游手好闲,依靠着军饷和政府发下来的补贴维持生计,他跟秀英办了风风光光的婚礼,并邀请自己以前连的队友来参加,非常隆重。婚前,秀英接受不了他的性格,婚后也如同,他命令她给他煮面条、拿酒杯陪她喝酒,不仅如此,他还对秀英做的菜挑三拣四,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虽然这样,但她都要对着他强颜欢笑去做他命令的每一件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生计,为早日回到日本做好准备。

一天,她确实承受不了他的脾气,便打算偷偷溜走,但她这次没那么幸运,刚出门口就碰上醉醺醺的他。他知道她想逃跑便二话不说对她动手动脚,把她推到墙角,秀英昏迷了。而青风此刻酒醒了过来,马上叫来大夫。天意弄人,每次检查她都毫无大碍,却诊断她再度怀孕了,青风高兴得眉开眼笑,自此对秀英悉心照料,连嗜酒的习惯也改掉了,期待着自己孩子的降临,而秀英自知青风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但本性不坏,慢慢地接受了他。

一九五三年 次女桂荣出生

四月二十三日,新生命从天而降至曾家,青风接过大夫的孩子,也是一女儿,他想了想。她姐姐叫宝荣,她就叫桂荣,「桂」字有木有土,寓意她长大后有房又有地,秀英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带两个女儿去集市,路遇同村的日本藤原太太才得知,抚顺公安局已经开始批准在华日本人申请回国,于是曾大妈喜出望外地把这件事告诉给青风,青风一脸不满的样子,想着他待秀英又不是不好,万一秀英带着自己的孩子到日本一去不回头,自己岂不是人财两空了吗?最后他决定你要走可以,但留下桂荣才可以走。秀英日思夜想,就算在公安局外事科签字的时候也犹豫不决,签了就名正言顺还了自己的心愿,回日本的路指日可待;但自己的孩子如果被青风照顾,他只不过是一个军人,哪来照顾孩子的经验,到底曾大妈面对两难抉择,她的决定又是如何呢?

 

第九章 寸草春晖

她毅然放弃了回乡的梦,这是一条合理合法回去祖国的路,她都放弃了,可见她多么爱自己的孩子,虽然她没踏上回乡的路,但依然来到火车站,望着母子分离的场景,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她不是为自己回不了家乡而哭,而是害怕火车上的变成自己,恐怕自己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骨肉分离,她不敢想,回头走出火车站,回到不属于自己却充满母女情的家,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两个女儿也逐渐长大了。

一九六一年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

因天逢久旱,田地连年失收,家里经济一贫如洗,青风改不了嗜酒的习惯,很快就把军饷和补贴用在喝酒,久而久之身无分文。一看到两个女儿每天上下学都要打赤脚,因为山路崎岖,难免会受到摩擦受伤,作为母亲的她看见两个女儿连鞋子都没有,自觉心如刀割,她暗下决心,自己去赚钱帮补家用。适逢党中央提倡公社化运动,倡导集体劳动,青风和秀英根本没办法找到工作帮补家用,于是她偷偷瞒着青风和工作单位上山采野菇然后低价卖给村民。

终于,经过一番劳力,她赚够为两个女儿买鞋的钱,她如获至宝似的捧着两对鞋回到家里给两个女儿,两个女儿第一次穿上鞋子,感谢她们的好妈妈。日复一日,队长常收到队员的投诉,秀英总是每天缺勤。于是队长去找了曾青风,青风也一问三不知,他会询问秀英给队长一个答复。像往常一样,秀英一推门只见青风气势汹汹坐在客厅里,审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秀英见纸包不住火,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青风听了气得掌掴一下

青风:“竟然敢偷国家的野菇,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两个女儿躲在房间里看着母亲受辱,想帮助母亲却无能为力)

青风:“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再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国家的军人,千年道行一朝丧,丧在你手上”

秀英:“青风,我也不愿意这样”

青风:“不愿意你还偷?”

(秀英沉默不语)

青风:“没话说了吧,没话说证明你贪钱,你个贱人!”

(青风欲再掴秀英,被两个女儿及时出现制止)

桂荣:“爸,这不关妈妈的事,是我不好,妈妈看我弄伤了脚,她才想办法买鞋子给我们,你要打就打我吧!”

青风:“是爸爸不好,你爸爸没用”

青风夺门而出,只剩下三母女相濡以沫。而她的所作所为因为秀英在部队工作认真勤快,所以队长对她的一切既往不咎,在往后的日子里,因为秀英的工作努力而被队长誉为“先进工作者”,家里的环境也得以改善,几乎是温饱状态。

 

第十章 第一封信

一九七二年 深秋 中日建交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大女儿宝荣出嫁以后搬到城里居住,小女儿桂荣也都中学毕业了,在村里找了份邮递的工作,经过时间的洗礼,秀英脸色苍老了许多,再也看不见年轻时的秀丽,她完完全全是一个中年妇女了。自从两个女儿去了省城她就跟青风两人一起居住,曾大妈也这样才有多余时间参加村里的活动。这天如往常一样,曾大妈跟村民到村口看国家安排的电影,看电影前插播一则新闻片,内容是“田中角荣访华,首次打破中日僵局,中方同意跟日方正式建交”这一刹那,她看到国家久违的标志,日本国旗和中国国旗联合在一起,日本国旗虽然对中国人来说是侵略的象征,但对于曾大妈来说这是她的祖国,意味着她回国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曾大妈完全可以通过正规的途径回国。她想起了家,想起了童年,不禁两眼泪汪汪,就偷偷回到家里写信,三十多年已经过去了,她依稀记得家乡的地址以及她爸爸、妈妈、弟弟的名字,一字不漏地写在信封上,信纸不断被她的泪水浸湿,她继续换了新的信纸写,她写的都是用日文。写完了就召当邮递的小女儿桂荣回来把信给寄出去,桂荣说明天会帮她送到日本,曾大妈每天都坐立不安,还不时到村口等邮差的到来,一怕怕信件还没有寄出去,二怕怕年迈的父母已不在人世。等了一个星期,桂荣拿着一封由日本寄来的信给她,是她弟弟写给她的,这封信成为她首次和家人沟通的桥梁。

拆开信封,打开信纸,都是用日文写的,信中写道“大姐,想不到会收到你的信,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都很想念你,可惜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直至战败以后,你丈夫「龙二」回到了日本,他说一直找不到你,大家都以为你遭遇不幸,爸妈因此很伤心,他们很后悔让你嫁到中国。自从战败之后,这里的生活都很艰困,直到最近十年我们的生活才改善了一点,但是很不幸,爸妈在几年前过世了,临走前他们都喊着「仲子」,他们希望能见到你。姐,你年纪也老了,身体行动不方便,还是在中国安居乐业、享乐晚年吧!家里有我打理着,祝你生活愉快,弟 仲贵字”

曾大妈看完写封信,再一次哭了起来,桂荣不明白就问母亲,曾大妈告诉她,她的外公外婆在日本过世了,我真是不孝,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桂荣安慰秀英“妈,要不是中日建交了,你也不可能写信回日本”此时,青风再次喝得醉醺醺的推门而进,他见到秀英哭哭啼啼的,就生气了,又把骂了她一顿,桂荣把外公外婆去世的事告诉了青风,青风想跟秀英道歉,无奈秀英无动于衷,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听完了曾大妈的故事,颇有感受,想不到她只是隔了一段时间没回日本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曾大妈只是微微一笑,我一个老太婆,活了几十年,发生了那么多事,一切都习惯了。那首日本歌是她小的时候她母亲常唱给她听,如今母亲已不在人世,惟有唱着这首歌来表达她对母亲的怀念,她有过想回去的念头,但她没出过家门二十多年,恐怕有人会不习惯。我问她是谁?这时,一位走得东倒西歪,手里拿着一瓶酒的老头走了进来,我问曾大妈他是谁,曾大妈回答,他就是她的丈夫青风,人人叫他曾大伯。

「衷毅,衷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唤我,这把声音正是我姐姐「班素琴」她见我这么久还没来就出来接我,碰巧见到我在曾大妈的院子里跟她聊天,就叫我回去不要打扰曾大妈,曾大妈说没有,还很高兴认识我这位朋友叫我有空可以随时过来坐。我跟曾大妈道别以后,到姐姐家里把曾大妈的故事写到我的日记里面,希望有朝一日把她的故事写成一本小说,好让更多的人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常去找曾大妈聊天,她开始教我写日文字,在曾大妈的一番教导下她夸我写的日文字不错,她说探亲手续已经审批了,下个月初就要回日本,我问她回到日本最想见到的人是谁,曾大妈望着天空一言不发。送曾大妈到机场的那天,我望着曾大妈的背影逐渐离我而去,心里难免依依不舍。

 

第十一章 故地浓情

一九七五年 日本

曾大妈乘坐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回到她可爱的祖国——日本,出了长野机场已经离开几十年的曾大妈望着眼前的日本,不禁感叹家乡的变化很大,以前满山遍溪现在变了繁华闹市,多了许多高楼大厦,她回来之前跟「龙二」写过信,约定在餐厅见面,曾大妈忐忑不安地去到约定的餐厅,她在想龙二是否记得起她,记起曾经的妻子,她缓缓推开门,慢慢走进去,左顾右盼去扫视,希望能看到曾经的丈夫。她隐约看见有人在挥手招呼她,她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历经时间的洗礼,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人,那个人就是龙二!龙二看见曾是自己的妻子,情不自禁地叫了她日本名字「仲子」,而曾大妈也回了他「龙二」然后两个人呆呆站着,首先由「龙二」打破了僵局

龙二:“真的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曾大妈:“世事难料”

龙二:“是啊,真是世事难料,那天晚上我被征召归队,没多久就打了败仗,我被迫跟着大队走,想要回头都不行,后来遇到敌军,差点连命都没有!”

曾大妈:“我当时还以为你遭遇不幸”

龙二:“幸好我被好心人救了,后几次我想回头找你但又不行,几经波折我才回到日本,回来之后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后来我知道有遗孤坐了船回来,就到码头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等到最后一班船还没见到你的踪影,我就以为你在路途中遭遇不幸了”

曾大妈:“当我听到战败的消息。就带着「铁峰」和「铁男」逃难”

龙二:“那他们两个呢?”

曾大妈:“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龙二:“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在那个年代谁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对了,听说你结婚了”

曾大妈:“可能是我命苦,嫁给你之后还嫁两个老公,有两个女儿”

龙二:“其实我也结婚了,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曾大妈:“我知道,我弟弟写信告诉我的,其实多亏了他帮我办手续我才能回到渴望已久的日本”

龙二:“对不起,我知道,你受父母之命才远赴中国嫁给我,政府把你当作遗妇,只有我签字才可以让你回来定居,可惜我已经结婚了,太太不同意,所以……我对不起你”

曾大妈:“不要这样,这些事我都明白,怪就只能怪战争害惨了我们,这次我回来拜过我爸妈,见过我的弟弟,见了我最想见的人,能不能留下来我都无所谓了!”

(两人互相深情地望着对方,哑口无言)

另一边厢,自从曾大妈回了日本,曾青风都安静了下来,每天到村口等待着曾大妈归来,她担心曾大妈不会回来。青风回到屋子里吃着花生喝着闷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回头看,曾大妈拿着大包小包回来,他内心很激动,但表面装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青风:“你回来干什么?”

曾大妈:“唉,你很不希望我回来啊?”

青风:“我还以为你在那边乐不思蜀舍不得回来了”

曾大妈:“这里是我的家,不回来能去哪呢?”

(青风露出笑容,曾大妈从行李里拿出一瓶洋酒递给青风)

青风:“洋酒?肯定是别人送的”

曾大妈:“是的,是我以前老公送的”

青风:“洋酒有什么好喝,还是我的白酒好”

曾大妈:“怎么啦,吃醋啦?人家都已经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儿子”

青风:“神经病,我会吃醋?”

曾大妈:“说真的,你是有很多缺点,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一切都习惯了。告诉你吧!在我心里头,就只有这个家,没别的了”

(青风站起来,握着曾大妈的双手)

青风:“秀英,其实……我怕你回去就不回来了”

曾大妈:“我知道”

青风:“还有,原来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孤独”

曾大妈:“我也知道”

青风:“原来你知道那么多”

曾大妈:“那当然啦!”

(两人相互依偎着,密不可分)

 

第十二章 落叶归根

因为姐姐生了孩子的原因,姐姐要搬回城区和我们住,我像往常一样去找曾大妈,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不是找曾大妈聊天,而是找她道别并感谢她教会了我日语和认识了一位异国的朋友。曾大妈微笑着对我说,只要你有空,我都随时欢迎你来,临走前她送了两本从日本买回来的书送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并对曾大妈说我会好好读书,以后出来做社会的栋梁,曾大妈点了点头,连声称好。终于,我也要向曾大妈告别。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也偶尔去探望曾大妈跟她学习日文。也因为这样,我顺利考取大学念日文系。

一九八七年 日本

之后,我成功考取日本留学进修资格。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这个中国人能到日本念书,而曾大妈明明是个日本人但不能回到自己的祖国定居呢?为了帮助曾大妈我也找过许多日本的朋友帮忙,他们说有一个可以帮曾大妈的方法,那就是让更多的日本人知道曾大妈的故事。后来在一九九零年,我把曾大妈的故事写成小说,想不到这本书在日本得到很大的回响,于是我写了这本《曾大妈的海》,海指的是什么呢?海指的是隔绝曾大妈回国的障碍,日本政府对曾大妈的遭遇深表同情,他们同意让曾大妈回国定居,我心里非常激动。

曾大爷带着曾大爷以及两个女儿回到日本,此时此刻的曾大妈是名副其实的日本公民,正式落叶归根。但曾大妈两人还是没能回到自己的家乡长野,因为她的弟弟反对她回国,她弟弟认为曾大妈年纪已经衰老,身体终日不便,应该在异乡养老。曾大妈回到祖国却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岂不是天方夜谭吗?我们也要换个角度来看,她弟弟的出发点也不是毫无道理,我就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大阪租了个房子给曾大妈和曾大爷安顿。我每次去探望他们都会到长野买草饼给两位老人家,因为我第一次见到曾大妈才有机会初尝到她亲手做的草饼,他们说我不用这么破费,我答道要不是曾大妈帮助我学习日文我也不会得到今天的成就!曾大妈问我现在在干什么,我说在做有意义的事,正搜集资料筹拍纪录片,讲述一位在湖南的韩国妇人,被逼到中国当慰安妇,她现在年纪也很大,但盼望回到自己的故乡,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关注她、帮助她。

曾大妈听后说了一句“这场战争真是伤了好多人”曾大爷叫她不要再说那些扫兴的事并叫我们喝茶,曾大妈又感谢我因为这部小说才能够回到日本定居,我说不用这么客气,要不是曾大妈您教我日语,我也不可能进得了大学,更不可能来到日本进修,要谢谢您才对!曾大妈和曾大爷叫我不要这么客气!曾大妈留我吃晚饭,我也不好意思托辞就答应了。

 

最终章 双栖双宿

二零零零年一月

曾大爷兴冲冲跑到曾大妈面前说怀念曾大妈包的饺子,曾大妈的饺子皮薄馅多,不像外面包的皮又厚又硬,馅少之又少,一点味道都没有。曾大妈就到厨房亲自为曾大爷包饺子,曾大妈对曾大爷说以前他总是对她做的菜挑东拣西还为了一点小事都大骂一通,曾大爷说她几十年前的事她都记得,虽然他粗鲁又大声,但谁对他好他都记得,他谢谢曾大妈照顾了他大半辈子,曾大妈说都已经近百岁了还这么肉麻,叫他去花园里浇花。

曾大爷正踏出厨房门口,听到身后有盆子落地的声音,他转身去看,发现曾大妈已经躺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曾大妈安详而去,她的一生落幕了,享年77岁。我接到曾大爷打开电话的时候还在湖南拍纪录片,我听到这条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不知怎么办?但我想曾大妈会理解我的。直至我回到日本,曾大爷告诉我她弟弟把她接了回去办丧礼,曾大妈生前的愿望一直想回到家乡长野,生在长野,死也要死在长野,我立马开车到长野找到她弟弟,她弟弟无责怪之意,他只叫我在曾大妈立碑的时候希望你一定来。

二月

我载着曾大爷和她两个为人母亲的女儿来到长野,我在曾大妈弟弟的带领下来到殡仪馆。阴风阵阵、寒气逼人,我们在堂外接过工作人员捧出来的骨灰,不禁悄然泪下,曾大爷对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曾大妈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毕竟你为她做了那么多。曾大爷和她弟弟以及两个女儿认为,曾大妈把我当作半个儿子,不算是外人,我要捧着她的骨灰直至墓园。一路上的颠簸,我都小心翼翼捧着曾大妈的骨灰盒,我不畏惧在我面前的是骨灰盒,我把它当作是曾大妈,天空下着零星小雨,滴滴答答落在车顶,似乎是为曾大妈奏的哀乐。

经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终于来到了墓园,把曾大妈的骨灰盒入土为安之后,工作人员开始立碑,碑上刻着“曾门秀英之墓”右侧刻着“生于一九二三年八月,卒于二零零零年一月十三日”工程完毕后,每个人在墓前倒三杯酒,叩三次头,仪式总算完成,想起不能目送她最后一面,这成为我人生的痛处。往后的清明节,我先回到中国祭拜自己的祖宗然后再回日本跟着曾大爷一家人和她的弟弟过来拜祭她。

二零零八年,曾大爷也去了曾大妈那里团聚,他的墓碑就在曾大妈的隔壁,他们永不分离,每当望着夜空,我都会想着,他们两个老人家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过得无忧无虑呢?

二零一零年,我被晋升为日本周报总编。八月,我在工作的地方认识了比我小三年的异性并于二零一一年成家,日子过得很充实。

二零一六年,我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女来到两位老人家的墓碑前,跟他们诉说我们的趣事,我把曾大妈的那首歌教会了我的两个儿女,我和他们都唱了出来,天空中弥漫着我们一家的歌声。

 

结语

这就是我和曾大妈的故事。岁月,可以平复大地上的伤痕;但平复不了她心内纠缠了一辈子的创伤。但愿以后,世界上,再没有战争;大地上,再没有遗孤,再没有遗憾,再没有伤痕。《曾大妈的海》是我听父亲讲战争时期遗孤的时候萌发出来的构思,我认为,生活在当今时代的年轻人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果可以通过曾大妈的故事来启发大众,且行且珍惜,珍惜家人、珍惜生命以及身边的一切,我不敢说整个社会将变得更完美,最起码大家能学会珍惜。说不定在我们身边的人群里,有第二个曾大妈,他们的遭遇或许比曾大妈更不幸,我们作为新生代,应该感谢遭遇过这些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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