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斌

  今年5月4日到8月8日，来自古希腊的圣火在中国境内进行为时97天的传递，行程4万多公里，2万多名火炬手参加这场盛大的传递活动。而在这场将充分展示中国实力与精神的体育盛事中，数十位作家用书写人类灵魂的双手，举起燃烧着的奥林匹亚圣火，共同见证象征着光明、团结、友谊、和平、正义的希腊圣火在中国的燃烧，传递国人百年来的梦想与激情。
　　
　　
　　“西北天高任自由，尘霜不掩旧风流。纵无气力奔千里，试举光明照五洲。”作为宁夏的首位火炬手，作家张贤亮在《忝列奥运火炬手有感》中这样写。
　　今年5月4日到8月8日，来自古希腊的圣火在中国境内进行为时97天的传递，行程4万多公里，2万多名火炬手参加这场盛大的传递活动。而在这场将充分展示中国实力与精神的体育盛事中，数十位作家用书写人类灵魂的双手，举起燃烧着的奥林匹亚圣火，传递国人百年来的梦想与激情。
　　1936年，第一次点燃的奥运圣火被引送到雅典的克隆那斯祭坛下，现代奥林匹克之父、国际奥委会终身荣誉主席顾拜旦激情洋溢的演讲犹在耳边:“未来属于首个勇于教导青年一代的民族，并与个人命运紧密相连。以奥运圣火传递为形式，在开创体育新纪元的雄心壮志下，世界长久和平当能实现。”
　　“点燃火炬的一瞬间，我们的内心也被点燃”
　　当被告知自己成为奥运火炬手的时候，北京作家刘震云的第一反应是，从天安门跑到“鸟巢”，能不能跑下来？这线路是他的下意识反应，这个坚持每天晨跑5000米的作家，或许是参与火炬传递的作家中最热衷体育的一个。不过，这个担心很快被打消，每个火炬手只需要跑200米，他将与两万多名火炬手一起，共同见证象征着光明、团结、友谊、和平、正义的希腊圣火在中国的燃烧。
　　5月15日，刘震云在江西井冈山进行了火炬传递。在他之前，福建作家蒋夷牧已在福州进行了火炬传递。而刘震云之后，还有江西的程唯，浙江的艾伟，湖北的董宏猷……在奥运圣火一路点燃国人的热情，向着终点北京行进的路程中，作家的身影一个个地出现。
　　与35年如一日坚持晨跑的刘震云不同，大多数作家平时都没有运动的习惯。而为了当好火炬手，这些“书生”都费起心思。陕西作家陈忠实仔细观察火炬手的动作，“他们跑的姿态和快走差不多，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还是试着在工作的地方，每次快步走300米”。朋友一碰到董宏猷，就问他:“最近喝了排骨汤了吗？”因为当被问及有何准备时，董宏猷曾开玩笑地形容自己的“备战计划”:少吃肥肉，少熬夜。
　　“奥运是与生命力联系在一起的，火炬传递也是关于人类精神、文化的传递，当然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最美好的微笑，最好的面貌来参加火炬传递。当然，200米还要跑出作家的英姿和风采来。”年近花甲的沈阳作家马秋芬十分慎重，向来不爱运动的她开始了晨跑锻炼。
　　火炬在宁夏回族自治区首日传递的城市是中卫。在起跑仪式上，第一棒火炬手张贤亮显得十分激动，重重地亲吻了祥云火炬。事后，他用四个字形容了自己当时的心情，“情不自禁”。
　　其实，所有火炬手都能体会到这种“情不自禁”。虽然正式传递前预排过很多次，但一旦到达现场，在沸腾的人声中，他们的心情除了激动还是激动，除了兴奋还是兴奋。“点燃火炬的一瞬间，把我们的内心也点燃了。”马秋芬说。
　　在杭州湾跨海大桥上进行火炬传递时，浙江作家艾伟跑得比较快，就听见护跑手在身边说“跑慢点，跑慢点”。董宏猷事先还为自己设计了各种动作，如何与前后的火炬手击掌，奔跑中如何把手举起来向周围的人示意，甚至私下也演练过几次，但这些似乎都没有用上。下场后朋友问他，你怎么一路挥着拳头，他甚至有点茫然，奔跑中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握拳表示攒劲，聚集力量。”事后，他只能如此告诉自己。
　　陕西作家叶广芩则笑称自己“跑出了李白的风范”。她是在大唐芙蓉园里进行的火炬传递，这座当初的皇家园林，见证过李白杜甫时期的盛唐文化后，今天也见证从同样拥有古老文明的古希腊传来的圣火在西安燃烧。“虽然我的文学成就比李白他们差远了。但是他们没有举过火炬。”这个性格爽利的女作家开玩笑说。
　　儿童文学作家童喜喜则是陕西咸阳站的第61棒，这也恰巧是儿童节的数字。进行火炬接力的当天早晨，她按照要求把披散的头发梳成辫子，“正在费力地把厚厚的刘海别起来时，我突发奇想，一口气往头上别了5个小发夹，分别是五环的颜色:蓝、黄、黑、绿、红！”
　　火炬手队伍中还有一个特殊的身影，来自陕西杨凌的贺绪林，这个21岁即因伤下肢瘫痪的作家，在护跑手的帮助下，坐在轮椅上完成了传递。“我做梦都没想到，作为残疾人可以平等地去参与社会上的每一项活动，还点燃了圣火。”他记住了自己火炬传递的路程:68米，并将之称为自己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幕，“这68米，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68米。”
　　沸腾的还有围观的人们，他们激动地念着火炬手的号码，与他们合影留念。在武汉进行火炬传递时，董宏猷与奥运冠军杨威、程菲等一起进行前面几棒的传递，坐车前往火炬传递点时，他看到道路两边挤满了观众，连树上都有急欲一睹圣火风采的人，“如果人可以变成鸟的话，他们会像树叶一样，站满了整棵树”。
　　最终，每个火炬手奔跑的路程，自然不是刘震云预想的天安门到“鸟巢”那么遥远，甚至连最原先预备的200米也不到。长一点的，跑100米，短一点的，60多米，40多米，甚至只有十几米。似乎大部分人都在感慨，还没来得及体味高擎圣火的滋味，就已经跑完了自己的路程。
　　“劲都还没使出来呢”，马秋芬说，经过几次排练，前后棒的火炬手们都已经熟悉了，意犹未尽的他们拿着火炬来到省政府前面的林荫大道上，又传递了一次，给自己拍些照片。这一下，附近的人们全都围上来了，要摸火炬的，要借他们的相机与火炬合影的……她还遇到一个12岁孩子，后来孩子的叔叔打电话来问她要当时的照片。他告诉马秋芬，那个孩子做梦都想摸一下火炬，看到照片后，高兴得整晚睡不着。
　　火炬在天津的传递还未开始，但火炬手们也早早体会到了激动。年轻时做过篮球运动员的冯骥才，足球迷的赵玫，与所有人共同见证了申奥成功后这座城市的日新月异。见证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新建的体育馆“水滴”就在赵玫家附近，她看着这些体育设施一天一天建设起来，“晚上光打出来，皇冠一样的感觉”。女儿对她谆谆嘱咐，“妈妈，你要传递的可是最古老的奥林匹亚圣火”。
　　“谁说诗经红楼不是火炬”
　　“无论奥运的火炬手也好，作家也好，其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传灯人。”郭文斌说。他是宁夏银川火炬传递的第八棒。作为作家，他还列出了一串颇具文人特色的“奥运名单”:最喜欢的体育明星是老子，最喜欢的火炬手是孔子，最喜欢的跳高运动员是乔达摩悉达多，最喜欢的长跑运动员是夸父，最喜欢的射击运动员是后羿……
　　“奥林匹克精神包含着公平、正义、参与、拼搏、挑战、顽强……奥运火炬正传递着这种精神，它是人类历史文明的传递和象征。”冯骥才如是说。当这一源自古希腊的神圣火种经过几大洲几大洋人们的手手相传，来到同样具有古老文明的东方中国时，传递到对人们的精神世界有着深切关注的作家们手上时，除了引起他们对这一体育盛会的热情，还有对自身所从事的事业的思考。作为中华文化的传承者，他们要在圣火的传递中注入中国的声音。
　　江西诗人程唯在自己的诗中如此写道:当火炬点燃，古希腊的阳光/弹奏爱琴海的和弦/风的手指/把绿色橄榄枝举过头顶/和平鸽化为祥云上升/奥林匹斯山上的神，跑下山冈/加入健美的竞技/成为手擎梦想的人。
　　“谁说诗经红楼不是火炬，不是在传递？”董宏猷说。“作家的劳动也是一种传递。一个作家的一部作品就是火炬。每个作家都是在参加人类精神文明火炬的传递，而精神火炬是可以传递很长时间的。有的作品出来时火种就熄灭了，有的作家肉身消失，但其精神力量永远在传递。作家面对这样的传递时，就要想一想自己的作品是否是一个火种，精神的火炬是否能传递下去，这是火炬传递给作家最大的启示。”他说:“我是一个写儿童文学作品为主的作家，面对的是千千万万的孩子，我就要想，自己传递给孩子的，是火种吗，是火炬吗？”
　　马秋芬则更关注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作家是人类精神的耕耘者，要对人类精神有所开掘和继承发扬，有所贡献。”虽然不一定会去创作相关奥运题材的作品，但她也表示自己会“更热爱自己的土地，开掘、发现我们地域文化中最可贵的东西”。这些都与火炬传递所表达的普世精神是一脉相承的。
　　而在汶川地震之后，火炬传递尤其显示出国人万众一心的凝聚精神。在这些作家火炬手中，冯骥才一直在为遭受严重损失的羌族文化奔波呼吁，希望吸引更多的人们来关注。叶广芩念念不忘自己写过的青木川。被联想推荐为火炬手的童喜喜表示，暑期她将出版的《亲亲e家人》，是汶川地震后自己采访心理医生、自学心理著作，日以继夜完成的一本“灾后心理关怀”小说。而她会将此书全部稿费支援灾区建设，还会自费购买此书赠送给灾区的孩子——“尽最大努力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是所有中国人能为这场盛会所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