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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小蓬仙馆--康有为幼时读书处

时间:2008-05-26 22:15:34     作者:梁婵      浏览:9670   评论:0   

  春末,珠江南岸的醉观公园,景致依然迷人:小桥流水,绿草如茵。在那片醉人的绿意中,走到尽头,你一眼便可以看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在绿树掩映间,巍然而立。

  细心观察,它具有浓郁的岭南建筑特色:两边青云巷的石匾额上,分别题有“镜清”、“砥平”,其门口和正面左右柱,都有雕刻精美的砖雕,正门上方的石门额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小蓬仙馆”。

  这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但真正令它声名远播的,却是由于这个响当当的人物:康有为。

  140多年前,年仅十岁的康有为,在此求学,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个地方,曾留下这位维新巨子的少年风发意气,以致他多年以后故地重游,抚案追忆,仍流露出对那段青葱岁月的无比怀恋。

 

  一百多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维新变法在血雨腥风中落幕。小蓬仙馆,也随着康有为家人的出走,一度沉寂。

  直到2003年,日渐破败的小蓬仙馆,被人们从珠江边迁建至醉观公园,那一段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才渐渐浮出历史地表,重新走进人们的视线。

  走进小蓬仙馆,我们仿佛仍能感受到那位维新志士,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上下求索的不息思考……

  小蓬仙馆的由来,是个扑朔迷离的谜。荔湾区文史研究者符实,对此曾进行深入研究,并撰写过文章。他认为,小蓬仙馆是康有为家族的物业,它的前身是一个道观,叫离明观。

  小蓬仙馆,曾叫七公祠,据《番禺县续志》记载:“七公祠在河南,旧为离明观。”当时,康有为家族家资雄厚,其举人出身的祖父康赞修,看中花地(今芳村)旖旎的风光,买下田地百亩,名叫康地。康地毗邻烟波浩渺的白鹅潭,北起平民东街,南至友伦里,东至芳村百货商店一带,面积宽阔,离明观就位于康地之上。

  那么,离明观又是如何变成小蓬仙馆?符实说,150多年前,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位于珠江边的离明观,可能在战火中遭到毁坏,康赞修便与观中的道士协商,拆除离明观,在原址兴建小蓬仙馆。当时,小蓬仙馆仍保留部分地方,用作净室,方便路经此地的罗浮山道士落脚,谈经论道。

  当年,康赞修在小蓬仙馆斜对面,兴建了一座花园,称为康园。康园和小蓬仙馆,濒临清澈的松基涌(今松基直街),西边是晚清诗人张维屏所建的听松园,不远处是伍家花园,想必吸引不少文人雅士到此游览。

  小蓬仙馆在当时具有一定名气。时任两广总督的叶名琛,于1857年春天,为小蓬仙馆题写了石门额,这块门额至今仍悬挂在小蓬仙馆的大门上方。

 

  蓬馆日游行

  然而,真正使小蓬仙馆名垂青史的是康有为。《芳村地名志》中,对“小蓬仙馆”这个条目的记述是:“康有为幼年曾在此读书。”

  符实说,按照康有为年谱,康有为在小蓬仙馆读书,应是在清代同治六年,即1867年,当时他年仅十岁。

  在此之前,康有为曾跟祖父住在广府学宫孝弟祠(约在今文明路市一宫)及南海学宫(今米市路广东省统战部大院内)。他十岁那年,康赞修调任连州训导,康有为没有同去,还乡读书,就住在小蓬仙馆里。

  学识渊博的康赞修,对这个聪慧的孙子喜爱有加,他赴任之前,延聘名师,让孙子在小蓬仙馆接受私塾教育。年纪小小的康有为,在学习中国经典古籍之外,尽情陶醉在花地如画风光中,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小蓬仙馆的头门和其内的康有为像。

  不料,约一年后,康有为的父亲康达初因病中年早逝,康有为为减轻家庭负担,不得不离开花地,赴连州投靠祖父。

  虽然时间不长,小蓬仙馆却给康有为留下极其美好的回忆。1917年,60岁的康有为,回首自己前半生走过的路,感慨万分,在《开岁忽六十篇》长诗中这样写道:“金山望红棉,花埭种茉莉。蓬馆日游行,绿暗闹红醉。究极天下略,研穷诸教旨。著书遂等身,发真除糠粃。”诗中的蓬馆,指的就是小蓬仙馆,少年康有为的意气风发,跃然纸上。

  见证时代风云

 

  康有为一生似乎对小蓬仙馆及康地念念不忘。后来,他虽然不曾在此长住,但数次重游故地,后来更在小蓬仙馆附近建起别墅。

  1885年秋,28岁的康有为,由于长年埋头书堆,为救国上下求索,备感疲累,觉得头痛,于是“连日买舟与梁小山游花埭、半塘”。花埭,即花地,故地重游,俨然成为他放松的一种方式。

  1887年,康有为再一次回到康地,并在那里完成《人类公理》一书。这次他住在小蓬仙馆附近的伍家花园。当时,伍家花园又叫恒春园,是文人雅士活动的地方。他解释,这是由于喜欢那里“亭池静丽”,以利于写作。

 

民国初年的小蓬仙馆。

  1888年,31岁的康有为第一次上书失败,他并不灰心,但在权臣的不断攻击下,他被迫离开北京。他于1889年在《去国吟》一诗中哀叹:“东山白云日夜飞,西樵山下柘桑肥。百亩耕花花埭宅,先生归去未应非。”到花地耕隐,俨然成为康有为在失意中的一种精神寄托。梁启超在诗注中说明:“花埭在广州城外,珠江之南,先生有宅在焉。”

  1896年元月初七,康有为带着家人重游花地,陶醉于繁花美景之中。当时,想必他们一家重回小蓬仙馆、康园等各处,康有为在《人日游花地》一诗中这样说道:“千年花埭花犹盛,前度刘郎今可回。”对幼年生活过的地方,他始终怀着深深的依恋。

  康家在此脱险

  小蓬仙馆和康园,还曾见证了维新运动失败后,康有为的家人从这里侥幸出逃的过程。

  1897年,戊戌变法前夕,康有为数度上书要求变法,未被采纳,他在距离小蓬仙馆东南边约30米处的地方(约今荔湾区镇东大街东侧),建起一座两层高的砖木楼房,做好终生归隐的计划。他让妾侍梁氏,还有原来居住在城里云衢书屋的家人,迁至这里。正是此举,使他的家人幸运躲过一劫。

  1898年9月21日,慈禧发动政变,作为维新运动领袖的康有为被通缉,并要抄家灭门。这一天,梁启超火速在北京发电报给上海同仁告知政变。三天后,康门弟子陈子褒,得知康有为脱险,马上派人去法租界电报局,发电报给广州兴隆大街公善堂的区谦之,让他前往康宅,通知康有为亲属前往澳门避难。

 


现代都市中的小蓬仙馆。

  事态危急,幸好康园和小蓬仙馆在城外,区谦之连夜坐船告知其家人。据当时在康家工作的花农谢连回忆,康有为的家人是从水路逃脱的。松基涌与珠江相通,这天深夜,他们登上小船乘黑夜出逃,有部分带不走的物件,则转移到康园南面鹰爪树街的谢连家中。

  第二天清早,一批番禺县衙役气势汹汹地来到花地康宅捉人。他们如临大敌,戒备森严,对康园和小蓬仙馆进行大肆搜查,然而康家人去楼空,他们只得把这两个地方当作逆产抄封,并将守屋的人带回去审讯。

  随着康家的出走,小蓬仙馆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也随云烟逝去。后来,它先改名为七公祠,再改名为八公祠,奉祀张之洞、林则徐、岑春煊、叶名琛、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戴鸿慈八位清代名臣。其后,还先后办过八公祠小学、市立三十七小学、市立七十二小学、芳村警察分局等。

  虽然如此,康家后人对这里有着特殊情感。上世纪50年代,康有为的孙女,曾两次专程从国外回来,探访康园和小蓬仙馆。当时,康有为所建的楼房已变成了一间茶楼,而小蓬仙馆也数易其主,功能屡变,在昔日康地上孑然而立,无语话沧桑。

  它在默默等待另一次重生。

  仙馆重生

  小蓬仙馆原本坐落在新隆沙东2号。2001年,因市政扩路工程需要,政府对其进行拆卸,并于2003年在醉观公园重建完毕。醉观公园,当年曾是伍家花园的一部分。小蓬仙馆离开了原址,却在另一个与康有为渊源较深的地方重建,不能不说是历史的奇妙。

  广东省文物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系副教授郑力鹏,当年受文物主管部门委托,主持小蓬仙馆迁移工程的勘察设计工作。目睹小蓬仙馆的重生,纵然事隔七年,当年情景宛在眼前。

 


小蓬仙馆青云巷门额砖雕。

 

  迁移一举四得

  2001年,当郑力鹏第一次见到小蓬仙馆时,发现它损毁严重:本是三进深的建筑,只剩下第一进。由于有20多户人家在此居住,部分建筑被砖墙封闭,内部被加层、分隔,变得狭窄阴暗。清理工作开始后,小蓬仙馆才渐渐露出昔日容颜。“小蓬仙馆是岭南祠堂式建筑,但比起一般祠堂,它的规模要大得多,讲究得多。大门和梁柱,都是用上好的昆典木做成的。”郑力鹏说。

  现在,在小蓬仙馆的廊柱上,仍可以看到镶嵌精致的鳌鱼、驼峰等石雕,正面东西两墀头,有玲珑的花卉砖雕图案,活灵活现。正门上的木横梁、红木莲花托、前后封檐板等,都雕满各式图案,具有浓郁的岭南地方特色。它们大部分都是当时从小蓬仙馆里清理出来的。

  这次清理的一大收获,是发现了小蓬仙馆的石门额。它深藏在民居中,工作人员几经周折才使它重见天日。“小蓬仙馆的重建一举四得。既可以使重要的市政工程顺利进行,又可以保护文物,既可以改善居民的居住条件,又可以变成醉观公园里一个相对独立的景区,利用树木、水面、花卉等环境要素,部分再现当时的环境特色,这对文物建筑的保护和管理比较有利,同时也提高了公园的文化品位。”

  一砖一石维持原貌

  这种对文物的异地拆卸重建,在广州尚属首例。小蓬仙馆迁移工程时间紧,尤其是拆卸,前后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文物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对分拆的每个构件都进行反复查看,检查木材有无虫蛀,雕塑有无破损等,一丝不苟。为把迁建过程对文物的损害降到最低,复建原汁原味的小蓬仙馆,拆卸时,先将主要部件进行编号、拍照,并在图纸上进行标注,确保每个部件各归其位。迁移施工中,清理场地、构件编号、拆卸包装、装车运输、存放保管、安装复原等工序,由现场施工技术人员专人负责,对每道工序都做到心中有数。

  由于迁移得当,现在所看到的小蓬仙馆,主要的石构件都是“原装”的。而原建筑的瓦片和六万块青砖,有相当一部分由于风化、毁坏等原因,不能重新利用,工作人员便寻找同时期出产的砖瓦弥补,力求恢复原貌。郑力鹏介绍,小蓬仙馆的迁移,凝聚了多方面的心血。政府有关部门通力合作,对涉及工程的相关事宜,一路绿灯,为迁移工作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

  “总体上说,作为文物建筑的迁移工程,小蓬仙馆是比较成功的。”郑力鹏说。

 

  缺失处的“留白”

  如果你曾到过小蓬仙馆,可以发现正门上方的屋脊,只有简单的花纹造型,没有传统岭南建筑美轮美奂的灰塑装饰。郑力鹏解释,小蓬仙馆的屋顶,早已经过多次维修更改,面目全非,虽然专家根据残留痕迹,断定它为“博古脊”,但由于上面的脊饰灰塑图案荡然无存,没有可靠的依据,便在那里留下一片空白,借用艺术上的术语称之为“留白”。此外,原有砖雕构件、前后封檐板等的缺失部分,无法考证它的原貌的,也暂时维持现状。

  这种处理方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现在不少重建工程,如果不能确定它的原状,多参照当地同时期、同类建筑的做法进行复原,但这种修复往往是建筑师设计的样式,是一种改造。

  “当然,从实际效果来看,由于‘留白’面积较大,不可避免地成为现在小蓬仙馆的缺陷,影响它的整体风貌,但我们还是觉得,不能在缺乏依据的情况下,搞统一的风格。”郑力鹏说。

  但他仍然希望,未来能有人来填补这个遗憾,这有赖于新的证据的出现。前几年,一张上世纪早期的小蓬仙馆的黑白照片曝光。只见平坦宽阔的土地上,气势恢宏的小蓬仙馆巍然而立,它规制宏大,面阔三间,进深三间,雕梁画栋,屋顶精美的脊饰隐约可见,但令人遗憾的是,局部的细节依然无法看得清。郑力鹏仍然等待未来有更多新的证据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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