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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奇幻

  • 微小说三部曲

    遇见“嗨!”“嗨!”“那个……”“嗯?”“没……就是……”“什么?”“好久不见!”“嗯?哦,是哟!”“嗯!”  落日他扛着太阳就往海那边走过去。她站在远处,黯然发笑。“诶,重么?”“不……不重!”他转过身来笑了笑,和太阳一起沉下海去!  两栖动物天黑了,她睁开眼看世界,黑的!天亮了,她闭上眼冥想,还是一片黑!“你是两栖动物?”“是么?”“难道不是?”“可是……其实……我只在我的小岛上!”“是呀?原来如此!”

    2013-02-14 14:13:06 作者:波西米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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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买“班主任”记

                                       吴天祥         评职称公示不久,我就突然接到职改办负责人的电话,说,有人举报我的申报材料有问题,叫我抽个时间过去拿材料重新做过,否则不受理!也许是做贱心虚吧,我主动说,是的,我多填了个班主任。负责任说知道就好,就把电话挂了。    不就是多填个班主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错了一个这一改,就得重新想老老实实地把所有申报材料一一的整理过,真是烦死了。是不是负责人有些对我大题小作了呢,或者有别的企图?于是我就把自己的困惑向妻子说了。妻子听后,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才说,哈哈,不就是多填个班主任吗,唉,不就是多填个班主任吗?你这个书呆子。既然你知道牵一发动全身。改什么改,事在人为。何苦要自找麻烦事做呢?你知道负责人想什么吗?不就是多填个班主任吗?说着妻子又嘲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有些莫名其妙;笑得我突然对负责人主产生了怨恨:这明明是拿我来开刷树自己的形象吗?于是我问如果不改有何高招?妻子这才将一个红包送给我说,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我惊奇的望着妻子说:你想用钱帮我买“班主任”?妻子笑而不答。为图方便,我也只好遵命了!     第二天上午我就马不停蹄地火速赶到职改办公室。可刚到负责人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有争论声从里面传来。于是就止步不前,则耳偷听。     “叫你不填你怎么又填了!”“不就是多填两个班主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话声有些不屑一顾。“一个也是弄虚作假,你到底怎么了?快重新填过!否则……!”。“不就是多填两个班主任吗?爸,你是知道的,改表牵一发动全身事麻烦死了。爸爸,你就原谅女儿这次吧!”说话声变得有些哀求了。“这是公事,是公事就要公办!你懂吗?人家多填一个都还得重新整理过;麻烦,麻烦,如果你怕麻烦,那就不评算了。你别认为我是你父亲就可以让你弄虚作假无法无天啦!”负责人的话几乎掷地有声。“好,好,那我要表重新填过,重新填过。”语气中无不带着无奈。“记住,评职称是件十分严肃的事情,马虎不得的,要如实的填,没做班主任的年份不准再填班主任!”……。啊,说话的好像是邻校的阿花。她可是负责人的宝贝女儿呢。到底怎么回事呢?我推门而入,果然是阿花拉聋着脑袋在一脸严肃的负责人父亲面前。一下子我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也有些面红耳赤地主动向负责人说我的申报材料里除了多填个班主任,分数也有些水分,这回一定要如实填来!知错就改是个好同志!负责人说后又当着我的面教训去阿花来:你看,人家吴老师是多么的诚实,你向人家学习点好不好?!说的阿花面红耳赤低头不敢看我。拿过职称表,我和阿花就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办公室。     刚离开办公室不久我摸摸口袋里的红包开玩笑地说:“阿花,中午我请客。”“职称评定过了?就要请客啦!”阿花没好气的对我说。“为你有这样对工作一丝不苟的好爸爸而干杯!”这时阿花才似乎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而我一下子却无法读不懂她目光的内涵了。    回到家里,见我又在仔细的整理评职称的材料。妻子困惑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笑着说,班主任还没有发展成了商品呢?说着就将她送给我买“班主任”的钱分文不取的退给了她……。   

    2013-02-08 08:39:13 作者:消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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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城名人

    吴天祥       芳是县实验小学的一名普通教员。师范毕业后就能分配到县城工作,芳令同学们多么的羡慕啊!然而,在县城工作不到一年时间,芳却突然提出申请,自愿到离县城50多公里的最偏远山村学校任教。县教育局同意了她们申请。山村学校的工作环境,要比芳想像的艰苦得多;但芳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芳自愿放弃优良的工作环境到山村学校任教和以苦为乐的精神,很快被当地一名宣传干事,采写了一篇题为《大山的女儿》,在市报发表后,引起强烈反响。不久,市报、省报都派记者下来对芳进行追踪报道。于是关于芳的动人事迹频频见于诸报端。 芳也因此一下子成为小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讨论的热点人物了。一年后,芳又被评为省教书育人新秀。又过半年,芳被县教育局提升为山村学校校长之重任。不多久,芳的巨型画像和另两位对本县在经济有突出贡献的有脸有面的人物之巨型画像一起立在小城交通要道的最最显眼之处。成为小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两年后,芳又回到县城那所重点学校被上级委任以校长之重任!之后,我就很少看到有关芳的先进事迹的报道了。说来也巧,芳的巨幅画像正好在芳所在学校的必经之路,每当有学生从这里路过都会情不自禁的叫起来:“啊,那不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吗?”。过往的行人每每见到那巨型画像,敬佩之情也油然而生。至此,芳也成了小城家晓户喻的名人了!然而,只有芳每每看见自己的巨型画像之时,心中都感到有些汉颜梣梣。多年以后,同学聚会上,酒后的芳终于透露真情,说,想当初之所以选择到县城最偏远的山村学校去任教,那是自己父亲的一场精心策划!他做小生意的父亲说,一个小师范生要背景没背景要钱没钱,如果不动动脑袋想想办法,这一辈子哪能有出头之日吗?   

    2013-02-06 16:06:02 作者:消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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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若临末日,吾愿与君同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 彭健敏 建安十三年,传国玉玺丢失,下落不明,民心不稳。此时,天降异象,而后和氏璧现世,其上附八字:天下将灭,何论三国。一时谣言四起,引起人心惶恐,罪乱横行,乃似一片末日之象。玉溪山麓,桃林盎然,桃香扑鼻,虽烈日当空,桃花却丝毫不见败象。一间草庐隐于桃林间,炊烟袅袅而起,迷蒙中不似人间也。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立于花间,凝望着一片盛开的桃花,久立不语,清绝的容貌,出尘的气质,令人望之兴叹,而男子此时眉间轻皱,似遇难题。这时,从草庐里走出一妙龄女子,身着粉衣,在一片桃色下更衬得人比花娇。这时,女子朝着男子走去,微笑道:“郎君好兴致,只是别只顾着赏花而误了饭时。今天我特地拾了些花瓣,做了一道桃花拌鱼,你可得好好尝尝。”男子听了女子的话,双眼一亮,嘴角微翘,打趣道:“安娘,你真真俗人也,好好的花让你给拿去做菜了。”女子不以为然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语气一顿,微带黯然,“只是,这花也折不了多久了。”男子轻挽起女子的手,也是惆怅道:“将夏大雪,桃花换季而不谢,和氏璧现世,这些异象,莫不是真合了那八字,天将灭乎?”女子轻言:“德操,若天下将灭,尔待如何?”男子沉吟半响,忽而眼神清亮,道:“吾先带你看看别人会如何,再把吾愿告诉你,可好?”女子轻点头,两人对看一眼,缓慢携手走进草庐。次日一早,两人拿着一个包袱,往新野方向而去。路遇正往江夏撤去的刘备一众,刘备看到男子,一身白衣,气质出尘,连忙下马,上前一辑:“德操弟,自上次一别,久日不见,愚兄甚念矣。”男子正是被庞德公誉为水镜先生的司马徽,字德操,曾荐诸葛亮于刘备。司马徽向前一步扶起刘备,还礼道:“劳玄德兄挂念,吾一切安好。”这时,看到诸葛孔明也上前一步,眼含淡淡的笑意。诸葛亮一扇扇子,笑中略带谢意,互相见礼。众人见礼后,引入附近一个茶寮。众人再次行礼坐下后,刘备问道:“德操到此,可是有要事?”司马徽看了一下外面一众前来投靠的荆州人士,眼光流转,答道:“实不相瞒,德操到此,正是有一问想请玄德兄解答。”刘备听此话一顿,眼带疑惑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诸葛亮,诸葛亮看着温润如玉般的司马徽,深知他大才而隐世,此番出现必有缘由,便道:“不知是何疑问?”司马徽略一沉吟,便道:“和氏璧现世,天降异象,若天将灭乎,尔等待如何?”刘备听此言,爽朗一笑:“若天将灭,天道也。然光复汉室,救苍生于水火,吾之愿也,天道不可改,吾愿亦然,恒无改也。”司马徽眼中略带赞赏,道:“玄德兄高德。”转头看向诸葛亮,带询问之意。诸葛亮微微一笑,“吾随主公,恒无改也。”刘备与诸葛亮相顾一笑,情谊愈深。司马徽见此,起身告辞,携安娘向东吴而去。天高气清,周瑜策马郊外,见一青年器宇不凡,峨冠博带,道貌非常,旁边一女子也是娇俏可人,遂结相交之意。周瑜下马,对男子朗朗道:“在下周公瑾,遇贤于此,何不见乎!”闻到来人竟是周瑜,司马徽心喜,一笑作辑,道“在下司马徽,见过公瑾。”二人相见,聊聊数语,便觉对方不凡,隐有引为知音之意。此时,司马徽语气一转,略带凝重,道:“公瑾兄乃当世英雄,然今天呈异象,隐指天将灭之势,兄有何愿?”周瑜手负背后,遥望天际,道:“大丈夫于世,必干一番轰烈之事,天灭也好,身死也罢,无憾矣。”司马徽一叹:“公瑾定能如愿。”后携安娘拜别。司马徽脸上浮现淡淡的惆怅,对安娘叹道:“玄德兄此等乃信念坚定之人,天灭地崩又何妨;公瑾等乃大丈夫,只愿做一番快意轰烈之事,不负此生。吾乃俗人,不可比也。”安娘微恼道:“俗人又如何,吾心悦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郎君不可妄自菲薄也。”不久后,曹操挥兵南下,彼时赤壁烟火漫天,红艳如血,周瑜一战响彻神州大地,而刘备得借荆州,立蜀国,使天下三分之势大定,俱如愿矣。司马徽与安娘到新野,遇曹操大军,曹操慕其才已久,遂强征其入军中。司马徽淡然而立,对曹操道:“曹公此战败于赤壁,天下三分既定,如若天将灭也,尔夙愿难圆,尔待如何?”曹操诚恳道:“废献帝,自立为王。若有先生相助,吾何愁霸业不成!”司马徽犀利看着曹操,曹操亦无惧坦然回视,良久,司马徽惜叹道:“曹公大才,心智谋略少有人敌,但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终难圆满。”夜深,司马徽得急症,不治,没于建安十三年,连同一起来的女子消失于世。后,曹操虽废献帝,却终生没有称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男一女并坐在桃树下浅酌,酒坛里弥漫出阵阵桃香,男子一身白衣,气质天成,女子一袭粉衣,娇俏可人。细看,两人间居然有一小小人儿,也穿着粉色衣裳,静静啃着桃子,一双眼睛时不时转向两人,灵动无比,乍看还以为是桃林中的小桃仙。女子娇笑道:“郎君,你还欠我一个答案。”男子一笑,明辉流转,:“吾乃凡人,亦无大志,若天将灭,吾只愿,身边之人俱安康,与卿相伴,多过几天舒心安稳的日子,何况,我们还有了小桃子,于愿足矣。”两人相视一笑,抱起在啃桃子的人儿,往草庐去,在一片桃林缤纷中成了最唯美的定格。

    2013-02-05 12:15:09 作者:彭健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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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方饭店

    广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  黄宇 在我记忆深处,总会隐约闪过那么一间店,一个人的影像,一双眼睛深处,隐藏着什么,清晰或模糊。一方店面,它的门面,设施,装潢,所处位置,以及所有关于它的一切,宛如无尽黑夜里一颗璀璨的星辰,明媚阳光下一片依稀可辨的斑点。若隐若现,触手可及,又仿佛咫尺天涯,却在每个路过者内心,恒久驻守着不同距离,错综复杂,简单明了,却始终无法丈量。所有新旧建筑的轮廓,会一点点成为人们认知这座城市的主题,才知道对事物的陌生与熟悉不过是一种没有真正体会过的感觉。一点点明白一间跨越几个时代的建筑所隐藏的许多复杂关系:人与店,人与人,人与心灵。来不及细细处理,那些无形的隔膜,也许会在每时每刻漫过所有与其擦肩而过的人与事,没有印痕,没有声息,甚至没有任何形式的记录。所有的寄宿,用餐不过是人们某段匆匆行程中不经意的插曲,走过便被时光从此遗忘,连自己也无从寻找。那是一片几平方的老旧水泥路面,在厚重岁月中早已被磨平诞生之初所有的华彩,棱角,逐渐成为粗糙的化身。铭刻着各种轮胎印痕,客人的脚印,各种无法辨认的足迹。门口旁边一个用砖头垒叠的篱笆中,一颗小树落在四季的叶,在仅有的一方泥地中早已枯萎。有的脚印被深深烙进地平线,那大约是在建筑之初被某个粗心人不小心踩上去留下的。那扇不知被漆过翻新了多少回的折叠大铁门,银皑皑的鲜亮外表却无法掩饰它早已锈迹斑斑的灵魂。只有进入深夜后,大铁门才会被紧锁上,其余时间总是敞开着,和老板一起笑迎八方客。有人说每扇门背后都有无数个辉煌或艰辛的故事,也许更多是不为人知的辛酸。门口两边,原本在佳节时粘贴的喜庆对联不知何时已被时间风化剥落,剩余半条褪色的红纸,在冰凉与燥热的空气中摇曳着寂寞,似乎意味着美好佳节已过,忙碌已成生活的必然习惯。十来平方的店内空间,在眼睛所知道的距离中显得窄小,甚至拥挤。地板铺设着九十年代初白绿相间的居家小块瓷砖。虽然砖面昔日的光鲜早已被磨光,变得有些斑驳,磨损,有些地方的砖面还出现了成片爆裂或个别的砖块残缺,但地面上一个个精致的菱形图案依然清晰可辨。几张半新的柳木圆桌没有规律地张铺着,每张桌面都放着一个原本用以装鸡精的铁罐改制而成,用以装一次性筷子和塑料杯。旧式塑料茶壶,和薄薄的的塑料杯像一对被淹没在生活人流中的落难兄弟,相濡以沫。四周泛着灰白色调的墙面,在白天黑夜,阳光与日光灯映射下,粗糙的痕迹变得更加清晰,宛如平崖间的岩壁。尽管老板每年都会起漆新一次,但再华彩的光鲜外表在漫漫年关中,终究会露出枯槁的骨质。左边墙面挂着一个硬纸片,上面用蓝墨涂写的菜单,墙面倾贴着几张啤酒宣传海报,略显歪斜字体清晰记录着各种菜式酒水,与其对应的价格。右边墙面悬挂着一本卡式日历,一个圆形挂钟,正前方的墙面镶嵌着一个近半生锈的高铁架台,上面放置了一台彩电,供店内客人打发时间或了解天下政治时讯之用。大多数时间彩电总是开着,尽管有时画面模糊不清或满是跳动的芝麻粒,哪怕只有不知源头的声响,还是会吸引着大多数客人好奇的眼球。在彩电左侧,被镶嵌在半墙高的一个木殿中供奉着一座灶君,木殿正上方篆刻了四个金灿灿的字:生意兴隆。这大概是所有经商人们在商海中苦苦挣扎时,梦寐以求的期盼。再往前的左侧是杂物房,储物箱般的大冰柜里冰冻着店内半季所需的各种菜式肉类,旁边的两个小房间堆放着各种零散杂物。在杂物房的右侧是厨房,一个不足十平方的狭小空间,角落里堆着一堆煤球,旁边放着几个垃圾胶桶。仅有的一扇窗台粘满了长年累月积下的黑乎乎油烟,在灯光映射下像沼泽中盛开的一朵朵泥地花,尽管窗台上方的螺旋通风口仍发挥着它原本作用,却不能抵挡油烟侵袭。煤气炉上的两口大锅便是老板全部的生计。很多时候,总会看到煤气炉里的蓝色火苗在老板的翻锅大炒下,逐渐变得成熟红彤,几次翻炒,便让火苗像受到命令般窜得几丈高,围着锅底直打转,将那圆溜的半椭金属熏烤得像炼铁,直到一盘盘各式菜样冒着热气新鲜出炉,火苗才恢复原来大小,直至熄灭。厨房中间的大案台上放好已被切好的各种肉片,菜花,只等下锅。厨房门口处还有一个煤灶,用来煮大锅开水或汤汁。这里的菜式都具有颇浓的农家特色,每年总会吸引周边很多农家人前来做客,久之便成了熟客。赊账,不设找零,多赠一盒白米饭,便也成了老板与客人达成良好生意关系的催化剂。饭店生意最红火之际是在临近开学或假期前两个月左右,由于距离市区较远,在双休日,大部分客人都是周边的学生或务工者。他们来到这里,点上几样小菜,和好友边吃边聊,这已成为附近务工人与大学的学生最悠闲的生活方式之一。平时每天中午这里基本都是人满为患,寄居当地附近的很多民工会选择来此解决午餐问题,偶尔也有几个学生三三两两聚集在此请客,可能嫌中午太过嘈杂,学生们用餐基本集中在傍晚时分。在店内,我总会看到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沉默却会说话的眼睛,只是我一直不曾明白它的含义。“阿姨,你好,我要一份快餐,青菜肉丝。”一天下午,由于刚下课,眼看学校饭堂太过拥挤,我选择步行到外面不远处的这间饭店,打算吃快餐。由于经常来此用餐,我基本也算是这里的熟客,对老板总有一种无形的亲切感。“好,请稍等一会,马上就好。”见有客人上门,出于职业敏感,那老板虽还在厨房忙碌,在听到呼唤后,很快回应着。那是一位年旬五十的妇女,年过半百,却没有中年发福,满面油光,一副看上去很是瘦弱的身形。夏天,她经常穿着一条花纹衬衣,脚下一副人字拖,冬天则披一条围裙,穿着一双被洗得发白的塑胶鞋,大概是长期呆在厨房的缘故,近身时,在她身上总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烟油味。平时还爱扎着一个长长的马尾辫,瘦削蜡黄的脸颊像被蒙上了一层土灰色,两颊高高隆起的颚骨,似两座小山,历经沧海桑田,让人不禁有些隐隐作痛。在她身边还时常跟着一只宠物猫,那猫有事没事经常在店内来回转悠,偶尔看到客人吃剩掉落地上的残羹,轻轻地叫唤几声,然后上前好奇地舔上几口。或是在傍晚时分,安静地倚靠在老板的躺椅下睡觉。由于在炒菜时为防止油烟呛鼻,她总习惯佩戴着一副口罩,哪怕不在厨房。一张五官本就细小的脸,在口罩严实的遮掩下,看到一双眼,而且几乎只能看到藏在凌乱额发下的深陷眼窝中的那双眼。那是一双凝视过半世烟云的眼,虽有些混浊,近视,似乎还有不知所措的呆滞。在深陷眼窝中却显得炯炯有神,不知那双眼将多少周遭影像铭刻或遗忘在一位年旬五十妇女的脑海中,一次,因为不小心弄错所点菜式,她被陌生的客人劈头盖脸责骂了一顿,从头到尾她只恭敬地赔不是,那双眼睛在那刻充满了怯弱,忍让。从周边其他店主那里隐约知道,在她年轻时便与爱人带着两个孩子,从遥远的外乡来到这里,在城里打工赚钱,辛苦了半辈子终于攒钱开了这间店。可自从我来这家店用餐时起,只见到她和她的孩子,却始终不见她丈夫的踪影。在她店里还有两位负责打下手的杂活人:一位老妇人与一位年轻妇女,都是年过四十模样,无从知道她们的名字,老板在叫唤其帮忙时总会操着一口流利而我却听不懂的方言。就在我坐下注视着高架台上跳动着模糊不清的电视时,一个亲切呼唤声随即传来,一盘翻腾着夏季热气的青菜炒肉和一碗热乎乎的米饭被端上了我的面前。可能由于临近初冬,天气逐渐转冷,这天傍晚,饭店里几乎没有客人,之前寥寥几位客人也早已用完餐离开了。此时只有我一人在饭店,来不及多想,我拿起筷子,边看着电视,边细细品味了起来。只见老板从内房披了一条围巾,拿着一个装满姜块的篮筐,上面放着一把小刨刀。走出来,搬出一张座椅,在离电视几米的地方坐了下来。边刨姜皮,边看着电视。身边还跟着她的宠物猫。初冬的傍晚,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微凉,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速扒着碗里的饭。“同学,今晚一个人来吃饭?”说话的正是老板。“今天周五,饭堂人太多了,刚下课又不想等太久,晚上还有社团活动,在外面吃快餐方便些。”我轻快地回应着。由于是熟客,彼此便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阿姨,今天怎么没见你的员工?”看着冷清清的饭店,我问道。“她们只上早班,傍晚客人少,不用太多人手,我一人便能应付。”她淡淡回答道。“阿姨,这店是你一人开的?”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突然冒出一句,自从来到这所大学,这间饭店便已在此营业,事实像这样的饭店在校园周边相对较多,却隐约感觉这里与其他店面不同,只因老板那淡然的眼神隐藏在每个白天与黑夜,一直想寻找它的根源,可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在我发问时,好像突然看到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无奈。像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我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我的儿子大专毕业,现在一家物流公司当搬运,女儿在民营企业做实习会计。”“这样的工作对于初出社会的实习生而言也不算差,应该还可以。”我似乎在安慰她。“他们和你一样都是职业大学的,不过目前工资微薄,没办法,竞争不过本科,研究生,有时还要我另寄部分费用才够维持日常生计。”说到这里,老板似乎有些无奈。“阿姨,没事,行行出状元。”我只能这样对她以及自己内心说着,也许那是唯一的安慰。“二十年前,我和老公从外地南下来到这里,这间店当初是他开始着手开张经营,可两年前一场车祸,他……在我老公离开后只留下了这间店面。当初这里是一条垄断行业,几年下来好不容易才拿到营业执照,生意渐有起色。这间店这是他全部生命所在,我不能放弃他毕生的心血。能将这间饭店继续经营下去是我的心愿。”当地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老板为人和善,大家都愿意和她打交道,店内生意越加红火。有几间大学的餐饮部眼看她身世可怜,经过当地政府协商,打算招募她进校做餐饮部的管理员,地盘租金自理,其他有关餐饮营销额全部归其饭店所有,那样能保证她每月生活收入在三千左右。经过当地工商部门的协商,她却选择了一个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结果。还有些不知情者,在其背后以各种猜测对这位年旬女子指指点点,说她贪图此处地盘价格便宜,不受官方部门约束。她却一心一意经营着自己的生意,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回应外面世界的各种谣言。没人知道老板在想什么。“阿姨,上次好像有学校表示愿意让你在校内设摊位,但你没去?还有那些谣言……”我一直好奇的问题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她笑了笑说道:“不是不想去,这里是我丈夫最初的选择,再说那些刚从工厂岗位下来的工人们那么疲惫和饥饿,我这店开设在现在的位置正好方便他们前来就餐,如果进到学校里怕是没那么方便。而你们学生出来就餐时也就百米距离,当锻炼不是挺好?谣言便由它去,我一个生意人做好本分也就足够了。”老板微笑地说着。听罢,突然有一种震惊,那一刻,感到这间饭店所有的斑驳痕迹都是光阴留给她的某种不公平的伤痛,而她却用这来弥补一个残缺的家,还有那些素不相识的顾客。也许当人们走进这里时,多少平凡的灵魂得到默然升华,才知道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一双眼睛,可以在擦肩而过后被遗忘,可以在对生活的漫长注视中烙下印痕,一双眼睛,注定让我毕生铭记,一双眼睛,在它深处埋藏着一个心愿,让人肃穆起敬。也许这便是隐藏在店内,那双炯炯有神眼神的初衷。时间会将所有的记忆拧成这间饭店的一切,和熟悉陌生的顾客,和与之相濡以沫的人,和最真切的心愿。而我只知道它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个仅有亦是惯用的名字——南方饭店。

    2013-02-05 12:02:47 作者:黄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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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安曲(仿夏目漱石之作)

      “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往客厅瞧一下。  “我有点不舒服,想先休息。”他低着头,让人难以看到脸色如何。  “怎么回事?”她走出来,看着动作稍显迟钝萧条的他。 这似乎是绝无仅有的状况,她心头不由得袭上一股能让千鸟褪去羽毛的寒意。  “怎么回事?”  “我……没,只是,想静心休息一会儿。大概会好的,会好的。”他已经拖着笨拙的身躯躲入厚厚的被子里,声音经被子传出来仿佛失真般模糊,朦胧了她的思绪。  她有点心神不安地站在床旁边,一动不动,眼神中有一阵阵迷雾。  “你忙吧,有事再叫你!”  她还是退了出去,疑虑依然迎着心头挂满头彩。  他藏在被子里,顾自勉强闭目而眠,眉头紧锁处悬着霜雪。黑暗笼罩中显现着躁动不安的神经维度,他亲自把自己的神经末梢缠出迷离自我的失乐园。不知不觉中,未曾停止抖动的双手渗出些许汗来,渗入几分凉意。他颤抖了一下,把手往被子擦了擦,然后把身子蜷缩得更紧,犹如优雅的刺猬迎来敌头自我保护。  试图不去想,可灵魂抽离身躯推动意识流动,他成了不由自主的机器。  不愿被提起的如泉涌而出,不愿看到的历历在目。一切都事与愿违,隐藏多年的防火墙正在被千万金戈铁马全力攻占,他连防守的盾牌都被上帝剥夺。  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方式有千千万万,可如今偏偏是这种!为什么偏偏是这种!  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吧?她能知道吗?她不是不能知道吗?可是她不是有知道的权利吗?她总会知道的啊?  神经元被无情地劈成两半,带着撕裂的痛漫无目的兀自放逐,意志被撞出个个窟窿。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缠成一团爆米花状的神经线被拉扯得紧绷,随时都有断了的可能。一口闷气呼之欲出,一声喟然长叹,热气弥漫。  一股寒意不小心从灵魂深处漏了出来,冻得让人看不见的脸庞都出现抽动的迹象。带着病菌的风嵌入身体,被分裂的意志中一小股冲动撞入心房,一阵酥麻,一阵欲言又止。  “阿英,阿英,阿英。”声音接连从被子里闯出来。  她应声从客厅里跑了进来。  “那个……我……给我一罐啤酒。”  她只是按照吩咐拿来啤酒,没有多问什么。她总会理解他。  他突然停下喝啤酒的行为,拿出平时只用于应酬的烟抽了起来,却不小心被呛到,只咳嗽着。  “你,相不相信宿命?”  “什么?干嘛问这种问题?不是说过了,不说这些吗?”她眼神坚定且明晰,像是在述说一段安静而又优雅柔情的故事。  他避开了她的眼神,低下头继续抽着烟,可又一次被呛到。  徉装镇定换来更大的神经迫害,灵知一分为二,在挣扎,在搏斗。  怎样才是最好?说?不说?  他用尽量避免被看穿在颤抖的手夹起烟放在嘴边,想又吸一下,可许久,终究没有吸。他长吁了一口气,热的。  他把烟熄灭,重新躺回床上。  “那个……春天差不多要来了吧!”他眼睛盯着窗外黑压压一片,所触及到的尽是悖论的反驳,没有结果的假定,相互冲撞的爆裂。  “很快了吧,到时一切都会好点了。”  “春天一过,冬天转眼又要来了哪!” 他又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成了模糊的概念,升空,破裂,撒下满屋子的雪。

    2013-01-26 15:44:19 作者:波西米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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