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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而非——记三下乡感悟

这里,没有抬头可见错综复杂的电线,没有遍地的钢筋水泥,不用在孤独的时候,爬到高高的楼顶,只为寻觅那可以暂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生命的新绿。

蝉的聒噪,夏的闷热,撩动的膨胀炽热的白天,及文塔小学那群嘈杂的乡村孩子,在黄昏的到来时慢慢退去。眼前妖冶的黄昏,摇曳着斑斓的天色,也渐渐跌入无尽的黑暗深渊。面对如城里楼顶上看到的黄昏,心却没有了那份空虚与无奈的烦躁。莫名的平静,犹如在海浪缓缓拍打的岸边,安然等待死亡的到来。

曾听之行说“阳光落在盛夏的枝头,日子便绿了”,很久没有细心观察夏天了,似乎在刻意回避着心底有关夏天不可触碰的伤与痛。在这个可以让我心如止水的乡村,我竟真切地注意到了头顶的榕树疯狂地绿着。

而那个小男孩,就站在那棵疯狂绿着的榕树下,安静地。

亚麻色的短发,放荡不羁的嚣张表情,脖子上挂着非主流的颈环,修长而肮脏的手冷酷地插在裤袋里,站在人群外的榕树下一声不响盯着正在不耐烦地向其他孩子讲解海报内容的我。

在张贴海报的角落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个孩子跑过来向我报告说“老师,有人把海报撕了。”我的伙伴忙了几天几夜为他们设计的海报,就这样被那群我所嗤之以鼻的乡村孩子撕了。平时冷漠的我内心竟然火冒三丈了,我走过去盯着每个我自以为可疑的凶手。从那群默不作声的孩子眼里,我窥见了他们对我,深不可测的恐惧。我把凶狠的目光转到了榕树下那个男孩身上,毫无疑问,他是最为可疑的。我甚至一口咬定是非者就是他,一切矛头都指向了他,而判断的依据是他恶劣的打扮。

当我迈开脚步向他走去,准备用我所擅长的话里藏刀的方式训导他一番时,我发现人群里一个小女孩哭了,周围的孩子立马知道肇事者是谁,并围着小女孩攻击起来。

眼泪,一滴滴从小女孩澄清的眼里流了出来,我尚未酝酿好的刻薄语言,就已然被扼杀在女孩的泪眼里。正当我茫然失措时,有个身影穿过了人群,径直来到围观的孩子面前,对他们说:“她不是故意的,烂掉的海报后面的地方是空的,一碰就烂了。”那个正是他,榕树下的男孩。一个眼神清冽而孤独的孩子,在那暗黑的瞳孔里,那种如我拥有的源自生活的孤独与无助感暴露无遗。

我像触电一般,木讷地站在那里。在那样的场景里,平时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我,竟想找个洞钻进去。为了不让学生看出我的尴尬,我假装平静地离开,那群围观的孩子也跟着走了。当我回到宿舍时,从窗外看去,黑板报那里,一个熟悉的背影,似乎在忙碌着什么。我不动声色走到他的后面,发现他正在小心翼翼用透明胶把那个女孩撕烂的海报补好。曾因跟随“红土情缘”社会实践队来这里支教而懊恼的我,心倏然豁然开朗了,我会心地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他手中的透明胶,与他一起慢慢把那张不完整的海报补了起来。

乡村的夕阳,照耀在他身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我们溯着着夕阳影子,相视而笑,彼此心中那份耿耿于怀终于消散了。

(作者/黄小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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