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丸子粉
街头巷口路边有档早餐店,卖的是牛肉丸子粉,十几年来,生意一直很好,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都不知道几易主人了,这档早餐还是这么一直在这巷子里卖着他们的牛肉丸子粉。吃的人随便在那简陋的小圆桌边一坐,矮小的板凳让人有一种几乎蹲着的感觉,(记得小时候去看免费电影时经常带的就是这种凳子)晃手一招:来碗三块的。老板娘轻快应了声哦,不一会就捧着碗飘着柠檬和葱花味儿的牛肉丸子粉上来。
东家是一对夫妇,先生黑瘦的脸上架着副眼镜,一看就是因为经常劳累以及日晒过度,而眼镜让人猜忌那张朴实的脸后曾有非常书香的背景,太太亦是一付瘦瘦的样子,脸上总是一抹柔笑,有时我真羡慕她可以这般一直拥有不曾改变的笑容,我想她一定很满足,很开心,只有开心的人才会这样每天都开心地笑着,一对长长的辫子束在脑后,从我遇上他们十几年来几乎都是这样子打扮,一直没有改变,变的是容颜。
十几年来他们风雨无阻,甚至在台风雨骤来的时候也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总是在早上七点出摊,下午三点收摊,简单的桌子和小凳,来的时候结结实实地堆在三轮车上,回去的时候又结结实实的满车子离开,只是回去的时候一般都少了牛肉丸子和粉。
仿佛这城市的一付画,伴着时间的流逝,读尽人事变迁......
少女时代我很乖,极少在外吃早餐,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她要求子女们都能非常爱家不可以在外游荡,自然要准时地三餐回家吃饭,她也很勤劳,每天都起得很早,弄出很可口营养的早餐,以使她的孩子们都可以温暖地走出家门,这种传统的家训一直持续下来,直到孩子们都长大,各有各的世界各有各的忙。所以我还是喜欢一家人围在饭桌边,热热闹闹的吃饭。
因着这样的家训,我对外面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还真的一直不知道,也从没想过哪天家里没有早餐吃而得到外面去吃。
第一次吃牛肉丸子粉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不算太冷,当时我刚年满十六岁,弃学而从工,革命工作干得早,恋爱也来得早,十六岁初恋,帅帅的男朋友亮在爱了一段时间之后成了我
那天是个周末,和他看了通宵的连场电影,困得连皮肤都麻木了,电影一散场他就拉着我到这个巷子,于是看到了这摊牛肉丸子粉的摊档,我的感觉怪怪的,很不自然。疲惫的身子坐在那小板凳上是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只想快快敷衍完这顿可以马上回家睡大觉。
那天也是第一次遇上这对夫妇,大家当年都很年轻,太太扎着碎花围裙显得异常贤惠,轻快的手将粉往这汤锅里烫一下再放碗里,先生则很默契地接过碗往里加放牛肉丸子,然后捧着到客人面前,那会儿看到这对夫妇,特羡慕,几乎因此而让我产生快快结婚的念头,以可以如
牛肉丸子很好吃,带着柠檬和葱花的香味,让你闻着就觉得那一小碗绝对填不饱肚皮,狠不能马上将这碗吃完再来一碗。我吃东西喜欢味重一点,老板娘只好给我另外多加盐,于是美美地开始吃着碗里的丸子,特别好玩的样子,亮看我吃得开心,将自己碗里的牛肉丸子全往我碗里送,乐滋滋地看我风卷残云。
这个印象一直深嵌在脑子里,连同牛肉丸子的味道也显得永不厌倦。然后我早早结婚,有时我真怀疑早婚是不是受了那牛肉丸子夫妇的影响了。我们还是经常光顾这档早餐,如果有一段时间不云了,会特别想念那种味道,于是便挑个周末早早出发捧早场。
和那对夫妇相熟了,他们总记得我吃的那份汤里要多加盐,那段时间,
有次不经意路过那巷子,又看到了那对夫妇,顿时放心下来,牛肉丸子少吃了许多,也不知道牵挂的是什么。
忙归忙,有时和亮突然说起初恋爱时的事,会说到牛肉丸子,于是对牛肉丸子的感觉涌上来,就不择时日开了车出门,那时的我开始显胖了,胖嘟嘟的样子坐在那小板凳上极不自然,另外那时生意做得蛮大的,到哪里都遇上相识的人,毕竟坐在路边吃小摊挺不雅的,于是总是让
坐在那小矮凳上吃牛肉丸子的感觉渐渐便远去。
许多日子过去了,我的生活不断发生变化,经历挺多,包括和亮分手,慢慢的少去吃牛肉丸子粉,也就慢慢淡忘了牛肉丸子的香味,也许人吃多了同一种味道会腻吧。但每回车子刚好经过那里的时候,我总喜欢隔着车窗玻璃看看那对忙碌的夫妇。
在北京的那段日子,喜欢到朝阳百货吃早餐,有时看到圆圆的丸子特惊喜,迫不及待往嘴里塞时,又一脸失望,完全没有一点点想要的感觉,心里总想起家乡的牛肉丸子,自然涌起许多人事已变的伤感来,让人顿觉思乡之情切切。
因此一回到家,我便寻那摊档去,在家里还盘算着不知道这么些年了,牛肉丸子不知道还是否一直在做着,不知道那味道是不是依然如故的飘香,那夫妇不知道是否依然还一脸开心地笑着。
待看到那对夫妇脸上的笑,心顿觉平和了,太太将女儿介绍我认识,女孩子叫我阿姨。心里止不住伤感,牛肉丸子的故事,就这么牵过十几年,连那小丫头现在都成一美少女了,我不再当年,他们也不再当年,只有牛肉丸子依然是牛肉丸子,依然是飘着柠檬和葱花香味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