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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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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在《喝一碗孟婆汤,走一遍奈何桥》里第一次读到了这一句触动人心最软处的话。孟婆汤、奈何桥的誓言盟约与实际的无奈,淡淡的忧伤哀愁,成就了这篇文章在我脑海里不变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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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来,只知那一句话表层的忧愁和落寞的唯美,直至今天重温了一回由客家传统山歌剧《等郎妹》改编的同名数字电影,才真正明白何谓“最初的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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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郎妹》,英文译名为"Wait for the birth of the husband"。由英文译名不难知道,所谓的“等郎妹”就是指那些等待丈夫出生的女孩子。“等郎妹”是旧社会时期客家山区的一种婚俗现象。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因家庭经济的原因无力抚养,往往在几岁的时候就被家长送到其它人家那里,做那个人家里头孕妇肚子里未出生的男孩的妻子。这样一来,女方省却了抚养女孩的费用,而男方又省了娶亲的一些费用,同时因客家妇女是操持全家一切大小农活的主要劳动者,从而“等郎妹”的到来又使男方多了一个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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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电影《等郎妹》讲述主人公润月被父亲送到王家做“等郎妹”,阿姆(客家话的婆婆)曾经也是等郎妹,丈夫在南洋途中死了,留下一个遗腹子。早润月五年到王家这个家族做“等郎妹”的阿菊,因阿菊的阿姆将自己连续三胎生女孩而未生男孩的原因归咎于她,于是动不动就要受到阿姆的打骂。在这个围屋里头,有个老阿姆,在自己的丈夫出走之后一直等到白发苍苍,守着那些所谓的贞洁,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一边低唱着表现“等郎妹”命运的山歌,一边不停地数着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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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生了,幸运的是那个遗腹子是个男孩,于是年纪轻轻尚不知丈夫含义的润月就有了自己的老公。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润月成了这个取名叫“思焕”的男孩口中的“姐”。思焕渐渐长大,初醒人事,又受到伦理教育的影响,一直将润月当成自己的姐姐般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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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月小时候在自己家里时候的玩伴春生,为人憨厚,不时到王家来帮润月干农活。这就引起了家族里的一些流言飞语,阿姆听到后,为避免这些流言,在思焕16岁的时候就向掌管家族事务的叔公请求为思焕和润月成亲。匆忙简单地拜完堂后,那晚,思焕却怎么也不肯和润月圆房,因为在他心目中,润月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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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到处抓壮丁,为避免被抓,同时为了家里的生计,思焕在成亲后几天就与母亲不辞而别,前往那个当时被当作发财之地的南洋。可是托人打听回来的消息是,刚到南洋,重病中的思焕就与那些死在船上的人被一起抛弃了,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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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哭得死去活来,但是强忍悲痛的她没有将死讯告诉润月。这期间,春生依然不断地过来帮润月的忙,曾经听说过家族里的一个婶子因与其他男人有染而被“浸猪笼”(不贞的女子被装进猪笼,沉入河底或湖底,活活淹死的家族私刑)的润月,深知春生这种做法的不妥。她大声斥责他不要再来帮忙了,但是执着的春生拧着一股劲,只是不断地说“我就是想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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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思焕仍在南洋的润月,因阿姆病重做不得农活,于是肩负起了支撑这个家的重担。农忙时间耕作,农闲时期挑盐巴走山路上江西挣点钱。春生都默默地在背后为润月做着事,某次在挑盐途中,润月从春生口中知道了思焕的死讯。但是,她也强忍着悲痛,不希望阿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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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对润月的心,阿姆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有一天,她同意收润月做自己的女儿,而春生要跟润月在一起的唯一条件就是春生必须“倒插门“(即过门女婿),生的孩子必须姓王,好为王家传宗接代。憨厚的春生一心只想跟润月好,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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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润月即将与春生成亲的当天,阿姆收到了思焕从南洋寄来的信,原来思焕并没有死。他在信中说,希望润月姐不要等他了,尽早改嫁。得知思焕还在人世的消息后,润月毅然选择等待思焕的归来……这之后,思焕再没有回来,而润月也像当年那个老阿姆一样,每天数着豆子,身后是一群来参观围屋的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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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电影以暗调处理自然环境,加之围屋年久被熏黑了的墙壁,使得故事给人一种沧桑斑驳又深沉的感觉。影片中的围屋是梅州市大埔县的花萼楼,围绕这个围屋上演的一幕幕客家山区旧社会女子的悲剧,就像这个四周被包围了起来的围屋,成了客家山区的一个独特的文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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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论“等郎妹”这个婚俗现象的优劣与否,只就深受其影响的旧社会女子的命运来说,它是桎梏女子的牢笼。从影片中,我们看到阿菊未拜堂的丈夫虎仔不幸溺水身亡,王家要阿菊与公鸡拜堂,从此一辈子守住贞洁,不堪此辱的阿菊最后选择追随虎仔而去……我们看到润月不惜放弃爱她的春生所能给她的幸福,选择等待思焕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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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阿菊,还是润月,抑或是那个数豆子到天亮的老阿姆,她们都选择了追随……其实人类所谓的“选择”,很多时候都是非意愿的,这些“选择”不过都是左右于他人或者外部的环境,只是制约因素的多少而已。虽然“等郎妹”们有着如此可悲的命运,但是单纯去批判这种婚俗制度的腐朽,其实并不实际,正如前文说过的,“等郎妹”这种婚俗其实和客家山区的社会情况有着紧密的关系,是那种社会情况下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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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最后,一群游人来参观围屋,熙攘吵闹中,已是满头白发的润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又或者已经对外界全无知觉,她只知道一个劲地数着豆子,盼着丈夫的归来……这个吵闹与安静的对比,相信在每个观看完影片的观众心中都种下了一个难以言说的伤感,那意犹未尽却又实实在在已成定局的结局,给观者留下的,是唏嘘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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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从所有“等郎妹”一开始进入男方以来,就注定了苍老……她们的等待,等那个肚子里的丈夫出世,等去了南洋的丈夫归来……其实,苍老,就在这一生之中的等待里渐增其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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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片中一直贯穿的山歌歌词这样唱到:“十八娇娘三岁郎,夜夜想到痛心肠。等到郎大妹已老,等到花开叶又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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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带着润月到王家当等郎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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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跟阿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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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月和小思焕姐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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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月和阿菊在仙人树下祈求自己的阿姆生个男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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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与春生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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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月选择继续等待思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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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种了,春生又到思焕家当帮工,休息时,给润月一只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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