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即死
人总是要死的,活着就是一个死亡的过程。虽然我们看不到死亡的原貌,却处处目睹着它的投影。花开就是在以死的形式警示我:死时刻在向活着的人逼近。
在现世,生不对的人,死也死不起。死亡虽剥夺人生的一切价值,但不死却剥夺人生的一切魅力。我所明了的全部就是死亡,但最无知的又是无法逃避死亡本身。也许,死后我会成为不朽的形象,而如今的活着,我似乎将睡成一个不幸的死人。因为一群苦难的日子,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几乎可以听见水声连啜着河流的疼痛。我那用文字固定下来的灵感也将死于洁白的纸上。
生存的秘密不在于只是活着,而在于为什么活着。犹如花开,让自己的生命在理解自身中存在;花开的惊喜不在于花怎样开,而在于花竟然开了。因为我没有资格体会荣耀神的喜悦,只愿得到灵魂深处的满足。我的苦读是为了给青春的方程式求解;我的全部奋斗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只是为了安顿自己;我生命的全部只愿能爬上理想的枯枝,去眺望自己遥远的幸福。
在时间的流逝中,我的生命还需要一个意外。我是一个自由的存在,不能在对别人的陪衬下卑贱地苟活。花开只是内心芬香的驱使,我不能选择怎样死,但我可以选择怎样活。孤独是我精神际遇的存在,也是我形而上学的抒情。我所要面对的不是如何让自己免于痛苦,而是如何使自己不毁于痛苦。我甚至愿意躲在安静的位置上,去默想世界的热闹。也许我可以把痛苦的树砍倒,但苦难的根还在。我不能因为找到了一片绿洲,而忘了去穿越整个生命的沙漠。不开的花是一枝败蕾,没有理想的人总活在别人的忽视中,我愿一生都坐在岸边,用文字去打捞生活的碎片。因为写诗总是愉快的,哪怕写的是忧伤的诗。如果说雄鹰的翅膀是一种必须,那谁能说蜗牛的重壳可有可无?虽天空载不住鸟的尸体,却留下了鸟的飞翔。
假若有一天,我离人世远去,我留下的疼痛不应只在每一个清明时节;虽然我死了,但愿我的世界还活着。
即使花开即死亡,但花还是开了。
【编者按】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人难免一死,但存在过的事实不会被改变。
责任编辑:邓琪蓉
2012、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