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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香,让我想到......

女人香,最近的一部电视剧。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样带点暧昧的命名,会讲述一个怎样的故事呢?带着一些挑剔的批判眼光,带着一些好奇的猎奇心态,遥控器转到这个频道就停下手了……

眼泪,不知不觉地决堤了,坐在沙发上的我,哭得那么肆无忌惮,哭得那么理直气壮,才发现,这部戏就是这么在我的心里,强烈地激荡着,像暴风雨冲刷积垢的角落,把平日里都无人肯去触碰的陈尘扫荡彻底,之前由于纳垢而显得平坦的地方,现在又重新显现出坑坑洼洼。它就那么带点残忍的,把我们无力面对的、把那些由于年岁渐长,慢慢积淀下来的晦涩情感一次性都向自己表白清楚了。我们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无遗,以至于一场哭泣过后,又感激能有知己,这般真切深切地了解女人,写尽了这时代女人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哪位骚客,如此创意地把女人和花联想到一起,从此,女人和花就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花香=女人香?

女人香,什么是?

是戴望舒笔下的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女孩,撑着一把油纸伞,迈着莲步,走在江南的雨巷么?

是龚自珍笔下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那种,富有牺牲精神的,以致自己那么卑微又伟大的女子么?

是敢于拂逆武则天圣旨,在百花宴上敢于不盛放的,那别具个性,独立特性,我行我素的百花之首牡丹么?

是朱自清那一夜皓月荷塘,婷婷立立,或袅娜或羞涩的荷花,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带着梵婀玲的低低吟唱的磁性浪漫么?

是舒婷笔下,与橡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的无香木棉,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么?

……

世上的花,何止千百种?世上的女人香,也难止千百种味道!

无论女人香是如何,赏花的主客总是男人。男人或者是扣门无人应,隔墙看红杏一枝出墙来,想象满园春色遮不住。或者是独爱莲,赏玩其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吟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闻其香远益清,叹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或者是在南山东篱下悠然采菊,在清凉素秋节,衔觞念幽人。或者在杭州孤山上梅妻鹤子,看着疏影横斜水清浅,独自体味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是男人眼里的女人,女人或高贵或清丽或妩媚,说到最后都只不过是欣赏把玩的对象。女人如花,男人或许没有把女人当作“人”,花再美,也不过是沉默的植物而已。

从玛丽·沃斯通克拉克拉特的《女权辩护》,到朱丽叶·米切尔的社会主义女性主义,女性意识觉醒不知觉间已经走了近百年。可是,漫长得我们已经难以回望的年月,父权制下男权意识的主导,女人早就适应了,把许多需要我们忍辱负重去完成的任务,许多本来不应该如此的要求内化了。

一百年,算什么?一百年,能把这种深深烙印在灵魂,世世代代相传的意识全盘否定,然后缔造出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出来么?现在的世界是在男权主义下缔造出来的世界,物质的,精神的,制度的,语言的,习俗的……然而是那么井井有序,又那么牢固,像一张钢做的罗网,所有的人类都生活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么合理无差。

世界就是如此,有得到的就有付出的,有享受的就有受难的,天道伦常,阴阳相合,和谐统一,是为正道。值得争议的只是这其中所占的比例而已。这就是两性协调的关键直指所在。

女性主义者们在努力地奔走和寻找。世界依然飞速地旋转,摩天高楼依然一幢幢地在纽约盖起来,中国的CPI依然不听话地走高,中东的战火依然怎么都掐不灭……女人,还是要活着。活在这个也许并不公平的世界,可以停下来艰难地喘息,不过还是要走下去。我们不可能等到女权主义者跟男权世界一二三四签约谈判协商完毕,才堂而皇之地,昂首挺胸地来到世界上。

而《女人香》就是关注了中国这个发展中国家上的,同时是在这个“生存是第一大问题”的二十一世纪里的女性。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把从未踏入社会的少女到准备退出社会舞台的中年妇女,写了个遍,写了个淋漓尽致。每个女人都能够从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那个被压扁扭曲的痛苦灵魂,当我们直面的时候,超我都吃惊地看着那个自我:我们一起生活,却不愿相认甚至不愿相看,于是我们背对着背,现在有人硬要逼迫我们直视对方,我们吃惊容颜陌生却情感熟悉的彼此,于是扶肩无语,泪流满面。

碾落成泥更护花。母亲,是最伟大的女性形象。教授陈光甫丧妻后迎娶家中保姆张亚琴,这个被上山下乡耽误了学业的女人,又经历离异并带着独生女马韵过日子。张亚琴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两度高考落榜的女儿马韵身上,而马韵对功课完全没有兴趣,成为一名设计师一直是她的梦想。母女之间的关系既客气又紧张。张亚琴为了女儿考大学,无微不至地照顾,全身心地投入和付出,甚至还是怀着一些知识分子骄傲的她,为了生计去饭店当清洁工,给人颐指气使,给人擦皮鞋递毛巾,拿人家扔在地上的小费。而当女儿第三次落榜,前夫的侄子马凯考上大学的庆功宴上,面对妯娌方红玉无理取闹地索要马凯的奖励,还是大度地劝说了她,并在很拮据的生活费里取出一部分作为给马凯的奖励,回家之后暗自落泪,有苦自己知。而作为母亲,方红玉也有自己的苦衷。她嫁入马家,处处被人数落比不上大媳妇张亚琴。为了儿子考大学也算是“陪太子读书”,儿子考上大学后,她还是在并不富裕的生活费里用了一部分给儿子买了台手提电脑作为奖励,希望别人的孩子有的自己的儿子也有,不会在大学里被人家瞧不起。所以才会有那么厚着脸皮向前来祝贺的亲戚们要钱,才会那么不分场合地在那么人面前喊出自己实在是受够了,终于有了个出息儿子,自己熬出头了。而她这一切付出,都不被丈夫和儿子理解,所以最后选择了自杀。

当代的女性主义思想在重建社会理论议程上的身体、性别、性征等问题方面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置疑了经典社会理论中的这种习惯性区分:自然和文化的区分,尤其是置疑了这样一种比较式观点:男人是文化性的,而女人则是自然的。孕育后代,仿佛天性就专属女人。人们却没有留意,现代社会里,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处境。

母亲,是自己母亲的女儿,是孩子的母亲,是丈夫的妻子,是丈夫家的儿媳,是别的女人的妯娌,是工作单位的员工,是国家的纳税人,也可能是妇科诊室里的病人……母亲,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头衔了,而每一种头衔都要求必须践行一堆的义务。母亲,甚至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母亲就是这样,没有自我地,为了孩子,为了丈夫,为了家,为了社会国家,终生不断地付出,永远是绕着其他中心公转。卑微和伟大,都无人能及。

世界上难有几个女人活得高贵而真正自在。张爱玲的高傲冷秀么?但是她终究不曾为人母。武则天的庙堂威仪么?但是她终究不是个好母亲。而她们也不没因此真正超脱尘世而自由。

与母亲相对的就是女儿,女儿是母亲昔日的影子,母亲是女儿将来的预示。如此千丝万缕纠缠的关系,母女应该是亲密无间,是最团结的联盟。但是关于人类代沟的咒语依然在暗处邪恶地生效。每一代人都有自己成长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就如人们说的80后是叛逆的一代,90后是堕落的一代。社会环境形成了一辈人共同的时代性格,这信念的东西就是这样根深蒂固地潜藏在个人的思想里,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

所以才会有陈希和陈光甫的反目成仇,才会有马韵和张亚琴的越爱越狠既挣脱又牵挂,才会有马凯和方红玉的难以彼此理解谅解。不是母亲不懂得做自己,不是儿女不懂得做自己,是是母亲不懂得做母亲,儿女不懂得做儿女。做母亲的不是无自我地付出,满眼里只有丈夫孩子,不是备至的关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是给孩子最大的幸福。做儿女的不是一味地读书听话,强忍自己的意志,盲从父母划定的人生选择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孝顺。

善良人啊,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赶紧把目光落回到审视自我,关注自我上面吧。我们首先是我们的我们,才是父母的“我们”,才是社会的“我们”,我们的本我是自己的,超我是按照别人意志依样画瓢,出来的自我形象如此不协调,岂不培养出了一头怪物?

马韵,是我感受最深的一个人物。可能由于我们同属一代人的缘故。相同的频率加强了共振的幅度,共鸣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效果。许多相似的经历,经历相似的痛苦和反抗,反抗相似的压力和逼迫。相同的履历就是情感共通的前提,那是只存在程度差别的高度情感相似。像我们不能真正理解祖辈对粮食的珍惜,不能理解父辈对上学的渴望,我们的祖辈并不能真正理解我们对郊外野炊、粗粮野菜的热情,我们的父辈不能理解我们在高压力和高竞争性下对学习的逃避。我们这一代,80后,在去年正式退出了社会媒体关注的对焦圈,曾经被社会争论得红红火火的80后,“绝代双骄”(娇气和骄气)、“小皇帝”、反叛、独生子女……这些词语都在历史里尘埃落定了。随着80后渐渐成年,就业,成家,育儿,我们这一代,在重复完成着人类循环必经的阶段时,社会发现,其实80后也没有什么特别了。那当今媒体镜头下堕落的90后,我相信,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困苦和难处。

马韵,三次高考,三次落榜,最后一次是以紧张过度而昏厥和呕吐,根本无法完成试卷告终。单亲家庭的苦楚,母亲独立抚养的艰难,她都懂得,她懂事,所以尽管自己非常厌恶高考,但还是在妈妈的殷切期待下三次走进考场。但是压抑自己的梦,却又无法做出成绩来说服自己这种违背心意的付出,母亲又无法理解,继续以小心的关爱和无时无刻的照顾关注着她,压力就是这样日积月累。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母亲是最亲的人,不忍心伤害,母亲是最烦的人,想逃离,母亲是最爱的人,想完成她的愿望,母亲是最不理解她的人,伤心烦恼……世界上有很多过头的爱,我们受之有愧,却无法拒绝,这是一种伤人伤己却无奈继续的悲哀,苦了累了彼此却除了折磨别无用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关系里,自己是为对方付出最多的人,却最不被理解,有着崇高的愿望,却是在演着小丑的把戏。现实和想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鸿沟,这么南辕北辙的方向?于是在彼此不得不进行的决斗之后,摔上房门独自一人在暗处,谁的眼泪不是决堤了,谁的声音不是哽咽了,谁的情感不是在后悔,谁的心不是伤痕累累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知道我们的父母同样承受了这其中一半的痛苦,但是我们很难谅解他们给我们这样的环境,压力,压抑,再压力,再压抑,我们最终只剩下无言可述的郁闷和无尽的烦恼。是优越的烦恼,是被人定义为“强作愁”的廉价情感,甚至还夹着自作自受的嘲讽调侃。80后的这一代,有很多无法辩解的命题。我们是幸福的一代,赶在了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出生,国家经济飞速发展,物质生活越来越丰裕。凭票购买,计划经济时代捉襟见肘的尴尬早被以深圳速度远远抛在历史陈迹里。少年宫、奥林匹克数学、业余艺术学校……走进了家长们的视野,家长们渴望而且羡慕地看着,于是我们的书包里被塞满了琴书、画笔、宣纸、数学习题……家长们那一辈错过的求学乐趣,就这样一股脑儿地倾倒在我们身上。是父母收拾画笔颜料时的兴奋,是父母陪在打瞌睡的我们身边听课时跃跃欲试的兴致,是父母放弃周末休息,不惜辛劳地背书包画板电子琴又打伞递水擦汗的执着,是父母给我们收拾书包时翻看着我们已经看厌烦的课本时表现出来兴致勃勃的好学表情,是父母拼命赚钱,为了一毛钱跟市场卖菜的人算上半天,却任我们在书店里随便挑选,在文具店里随便买的慷慨……每一种回忆,都足以让我们泪流满面,很多“不”字,就是这样所以说不出口,我们的“幸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改革开放,独身子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像我依依不舍告别的许多昔日好友一样,他们拉着行李箱走进机场,走向国际航班的停机坪,孤独地闯到异国他乡,“我自己不想出去啊,是爸爸妈妈的意愿,他们那时候就想出去,可惜没有机会,所以现在再辛苦也要送我出国。”这是大多数人的回答。其实80后的孩子更恋家。正因为我们赶上了这个好时代,我们有安稳的社会环境,有疼爱我们的祖辈和爸爸妈妈,我们有优越的学习条件,我们有不愁吃穿的生活,我们更加渴望安定地继续下去。虽然,更多人选择听从父母的意愿,做个乖孩子。

好比高考考场,对于我们来说,那是等待在那里的黑色恐怖,我们在题海里挣扎挣扎再挣扎,在同龄人里竞争竞争再竞争,在唱K和游戏里逃避逃避再逃避,却知道,那是怎么也会走到的地方。可是,对于我们的父辈,或许,那里是一辈子的渴望,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大角度地拐了弯,让人扼腕。

我们和我们的父辈就是这样,处在历史这道连不上的沟壑两旁,他们有太多的梦被硬生生地撕破了,他们有太多的梦没有来得及实现就错过了年华。我们没有太多梦,我们或许也有太多梦,我们的梦还没造出来就被替换了,我们的梦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就被改写了。我们或许连做梦的机会也欠缺,因为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审视自己,需要什么,梦是什么。

有着这样的对照,我们和我们的父辈,属于差别巨大的两代人,彼此之间隔着的是需要喊话的距离。他们的错过,他们的遭遇,他们对我们的付出,执着而盲目,所以我们的得时,我们的遇上,我们对他们由于历史而有的无名愧疚,我们因此而有的顺从和压抑,执着而盲目。

或许,我们和我们的下一代之间,由于经济的平稳发展,这样的断层落差会被一种柔和的过渡替代。我们的梦在自己就实现了,孩子们可以去想象和描绘自己的梦。

花香欲飘万里,须被蹂躏践踏,花青素尽洒,才能释放出内里的芳香,全部的芳香……

《女人香》,这部电视剧,给了我太多想说的话题,絮絮叨叨,洋洋满纸荒唐言,诸位看官将就略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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