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装满她心事的匣子,我不敢触碰,不在乎是伪装的,我明白,因为我们是一对难姐难妹. ____题记初见她的那天,清爽的毛衣,蓝色的头发,掠过她发稍的风都有点海洋的味道.白色的T-恤衫,上面有只蓝色渲染的兔子,灰色的运动裤,海蓝色的篮球鞋.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海洋的气息,海风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她的笑很清爽,像海风一样的干净,对她的感觉,没有反感,没有厌恶.很清纯的感觉桀骜不训.她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寂寞.那一年,我和她咬着糖葫芦踩着雪,在街上穿行时,她十六岁,我十五岁.天飘起雪花的时候,她一身黑色的风衣站在雪中,对着长空旋转的雪花吹口哨.我忽然退到她身后很远,看她在雪中落寞的身影.风衣下遮掩的是倔强的躯体,口哨中隐藏的则是脆弱的灵魂.风吹起她的头发,头发已经长了些,但依然是海蓝色.她突然转过身来,她睫毛上,飘动的发稍上落上的雪花,在暗暗的灯光下,也荧荧的泛着蓝光,她突然说:"我想要一跟糖葫芦."她正的天真的像个孩子.那一年,我和她踩着雪,在街上穿行时,突然觉得她就像个玻璃洋娃娃,那一年她十六岁,我十五岁."爸爸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八岁那年,薇安的爸爸走了,走出了她的生命,走出了这个世界.从小就溺在爸爸怀里长大的她,病了一场,抱着爸爸买给她的布袋熊,昏迷了一星期,醒来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爸爸,也在没问妈妈要过爸爸.她说他已经习惯受伤,对伤口已经麻木了.妈妈也许比薇安更爱爸爸.所以爸爸走后,妈妈就全变了,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打微安.薇安,说你错了,我就不打你了.薇安,你哭啊,哭出来,我就不打你了.而这些是微安所不能接受的.因为她从来不说,我错了,她从来不会掉眼泪.薇安身上的伤痕没有间断过,但是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见过那些伤痕.她说没有什么比伤痕更丑陋的东西了.上帝似乎是公平的饿,他让薇安挨过这么多打,却从不让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伤疤.当我的手滑过薇安身上那一寸一寸光滑的皮肤时,我怎么也不相信,这就是那个受尽蹂蹑的躯体.大雨夜,她需要支持.秋末的天气很凉的,就在那个大雨夜,我听到敲门声.开门看到的是薇安.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头发滴着水,双臂抱在胸前,穿着棉布刺绣的睡衣,没有穿鞋子,背上有血迹.我是什么都明白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卫生间放了热水,拿了干净的衣服,煮了咖啡.帮薇安擦上药后,她忽然抱住我哭了起来,泪水顺着我的脖子流了下来.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么无助过.那一夜,她紧紧地抱着我,直到天亮."我想我一直都会流浪."十七岁那年,薇安说她要走了,学油画,过自己的生活.她不能再忍受妈妈和那个空旷而华丽,却让人感觉冰冷的家了.她说爸爸是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失去了爸爸,她的生命找不到支柱.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她要走了,她说她知道爸爸是和她一起的.也该是她走的时候了.她说她想漂泊,想去流浪,也许她注定不能安定的过一生的.她想要的东西注定得不到的,也许她的心里更清楚吧,所以她从未强求过什么.她走的坐的是晚上的列车.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俭,这样的生活.白色的体恤,海蓝色的运动长裤,白色的休闲鞋.安菱,我回给你写信的.车走了,我没有追,也没有流泪,我知道薇安走是必然的.我会去流浪的.那我呢?你和我一起走.可现在薇安走了,但是我却没有和她一起走.我有点茫然,都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没有她在一起的路,我要怎么走。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我离不开她,她也需要我.薇安不断有信和东西寄过来.从上海到北京,从深圳到海南,三亚,我想她肯定受过不少苦吧.辗转了这么多地方,她住的地方没有定期过,我没办法寄信或东西给她."十三年前我都已经没有家了."安菱,我在上海,你可以请假吗?过来看我好不好,那一年,她已经漂泊四年了.我当天就请了假,坐了晚上的火车,去了上海.见到了薇安,她瘦了.也憔悴了.脸上的皮肤也粗糙了.她说着她流浪的生活,我们背对背坐在她房子的地板上,从酒吧到广告公司,街头卖报,推快餐车,卖画,房产,她知道都做过了.我问她的油画,她说,寄给你的那幅裸体画,就是我油画生涯的终结点.我恍惚记得自从收到她那幅裸体画后,我就再没收到过她的东西了.她说要出去,拿黑色的外套,我才发现她穿的是黑色的长裤和黑色的鞋子.你不穿白衣服了,不灾恋着海蓝色了.也许黑色最能掩饰我.我还记得她穿这白色的体恤衫,海蓝色的运动长裤,风吹起她蓝色的头发的样子.也许我深深依赖着的还是那个薇安吧.在那家叫做"游鱼"的酒吧里,每个人都过来和她打招呼.我看着她那张沧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心疼.这四年,她是怎么过的呢?她喝醉了,抱着我,开始哭了.薇安,你醉了,咱们回家好不好?家?我哪来的家?十三年前我就没有家了.我把酒推给酒保示意他拿走.不要,我还没醉.四年了,她就这样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吗?就这样生活四年吗?十七岁的薇安只有颓废,也只是颓废,现在呢?醉生梦死吗?十三年前,我都已经没有家了.这句话在不断地冲撞着我的耳膜.那是我所不能体味的.十七岁,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我坐在床边,看着薇安那张沉睡的脸,那张曾让我牵挂和想象了四年的脸,也许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这样看着她了.我要走了,因为我只是来看看她.也许,找个人爱你会好一点.她笑笑,连她的笑都是寂寞的.我上了火车,没有再说什么,火车启动了,忽然她追这火车跑过来.安菱,我在你身边还只有十七岁,对不对?是的,我的记忆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我会记得的,永远.也许十七岁那年是一场梦,但这个梦注定要做一生."我相信他是我一生的托付."薇安的地址留在了上海,没再变过.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她告诉过我,她要去上海,因为那个城市太像她.浮华和喧嚣下,掩饰的是空虚,是寂寞,是伤,她终于不再流浪了.我去看过她,每次都会看到北寂,薇安依在他的肩头,无限呢喃,她找到了她想要的幸福了吧.我要走的时候,薇安说去爬山.那天她又穿上了四年都没有穿过的白衣服.山上有个破庙,庙里有很多大佛.北寂,你和安菱一起去吧,我累了.我和北寂一起走了你相信大佛吗?差不多吧.那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吗?我愣了.我不想抢她的东西,尤其是她爱的人.北寂,我们去念珠,好不好?刚才我看过了,很漂亮的.我有点想逃,薇安,对不起,我是无心的.北寂,也给安菱买一串好不好?只剩下两个了,安菱你先挑.让薇安先挑吧.你先挑.我要了那串白色的.安菱,把你的那串给我看看.薇安把我的那串一起戴在手上.就在两串接触的一刹那,薇安的那串碎了.碎落一地的玉珠.我看到薇安的脸色变了.皓腕上只剩下那串白色的念珠.那串就给你吧.微安,别摘了.那怎么行呢?薇安,以后我再买一串.那天晚上我留了张纸条,带上我的背包就走了.走向火车站.薇安,对不起.我不想破坏薇安的幸福,她没有幸福,虽然我也没有拥有过幸福.但至少我认为我比她幸运.我不想和她去抢任何东西,更何况是她爱的人."我爱你,相信我回给你一生的幸福."安菱.是北寂,我的胳膊抓在他手里.安菱,为什么?是因为薇安吗?我使劲的摇头.那是因为我条件不够好.不,我摇头,我承认北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帅的男人.那为什么,我有钱,有事业,有房子,有车,还有我爱你.他突然把玫瑰花放到我面前.安菱,相信我,我会给你一生的幸福.别人能给你的我会给你.别人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第一次见你我就明白了,我的心注定会属于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能心动的女孩子.答应我,安菱,答应我。你不要再说了.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不想再听了,再听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薇安,我还不想对不起她.真的,薇安她是爱北寂的,所以我只有......安菱,一切都不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全世界我只要你一个人.他一把把我搂到胸前,吻落我的泪,印上我的唇.安菱.是薇安.那天晚上我走了.相信真爱的人可以天长地久.圣诞节那天我看者窗外的雪,透过蓝色的窗子,薇安的信息.安菱,原谅我那天的冲动.爱你的人,他不属于我.我走了,跟着爱我的人走了,也许以后我还会和你联系,我会永远记得我的十七岁.相信真爱的人天长地久,嫁给他.我抬头,是玫瑰花丛中的北寂.北寂,对不起,我不想对不起薇安.她是那么地爱你,她没有得到过幸福的.她需要呵护,需要关心.你知道吗?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年龄都可以做她爸爸了.你怎么可以忍心这么做?她需要的是你,因为你她不再流浪,学会温柔.她从未拥有过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那样居无定所的日子她都过了五年了.你是她好不容易寻来的幸福,今生她只爱你一个人.她想要天长地久的人是你啊!我坐在阳台上哭,北寂就一直站在我的阳台下,哭了很久.我一挥手说,你走啊,我不要再看到你.就这样一挥手,挥落了那盆有我唯一记忆的仙人掌.砸在了北寂的头上.这一砸,砸落了我心中所有的顽固和坚持."为了你,我会一生流浪."第二年圣诞节我嫁给了北寂.再没有过薇安的消息.北寂的手机一直留有一条信息.为了你,我会一生流浪.请问你找谁?安菱.那边是沙哑的嗓音,我呆住了.薇安.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答应我.好,无论什么我都答应.我和他离婚了.你回来啊.回家来,别的地方都不属于你.不要再漂泊了,也别再流浪了.回来吧薇安.回来吧.我有孩子的,是北寂的.我什么也没说,北寂也没有.薇安回来了,从她十七岁那年出门到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整整八年了.我看着薇安那张沧桑的脸.突然难过的想哭.薇安瘦了,憔悴了.我不知道没有她消息的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薇安的眼神是空的.苍白而无力的那张脸,掩饰在浓妆后.我抱住了薇安.八年了,她整整流浪了八年.我开了门,薇安还没有起床.风过,带落了一张纸.安菱,我知道我的极限到了.孩子交给你了.照顾好她,是北寂的.她是离开北寂的日子里我唯一的希望和支撑.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应该是我问你去不去操场.你不应该跟我走.其实我一直想要的就是你那串白念珠.路还长,一路好走.孩子,拜托.薇安没有呼吸了,孩子我抱走了.北寂的妈妈很喜欢她.安菱,你那串白念珠呢?你戴了那么多年就送给她吧.我和北寂都装做没有听到.那串白念珠随薇安一起火葬了.那天,天上飘起了蓝色的雪花.旋转.飘落......薇安我以为不幸的就只有我,其实,我不能不承认安菱.她真的比我坚强.虽然她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我的伤就摆在她的面前,可是即使是在我面前也从未流过泪.无论她心里有多痛苦,只要我不开心,她一定不会顾自伤感.她从不在我面前流泪.她说她比我幸运.可比起那种被视为空气的感觉我宁愿选择挨打.至少我明白我还存在.其实她并不比我幸运,也并不比我幸福.她习惯了,习惯了让着我,什么都给我.她说她比我得到的多.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得到.无论是爱,还是伤.她说她已经漠然了,不被珍视的痛苦.她说她根本不在乎.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不被关心的生活.她的家是让我从头冷到脚的.找不到一点生的气息.只有我和她的那盆仙人掌.她有爸爸,有妈妈,却连八年和爸妈在一起温馨的光阴都没有.至少我还有八年的回忆.而她从未有过.其实最需要北寂的人是她.她习惯了让着我,只是看到我的伤,却没想过她自己.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比我坚强.我不知道当我一记耳光落下是她是怎么想的?也许我不该把孩子留给她,不应该告诉她那是北寂的.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也许我真的很残酷吧.我伤害了她太多次,却没有发觉.其实最需要呵护的人是她. 【编辑按】是跟安妮宝贝讲述过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故事,是一样动人的文字。 编辑——呼呼洁 2008-1-1
2007-12-31 17:05:34
作者:三A文学社
-
0
-
10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