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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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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篱笆家园  第五卷  广州的忧伤53

    53、木棉花开的日子我一边刷牙一边看着窗外高大的木棉树上的木棉花。已近八月,树枝上的美丽的木棉花已所剩无几。花儿稀落的散布着,就像仙女散花般点缀着满树的枝丫,掩饰着满树的落寞。树与树之间的绿叶和红花,手挽着手,在天与地之间,又营造了一个新的空间。在我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真实而且亲切,广阔的天空模糊而又残缺,但我已经能够想像天空的美丽。我会心的笑了笑。“师傅,今年的木棉花应该开得特别好看吧。”我出来后特别兴奋的问师傅。“年年都这样,英雄花英雄花,年年都开得特别鲜艳,特别好看。”“我都好些年没看到过木棉花了。”“是啊,当年你们这帮猴子走了之后,回来看我的就没几个。木棉花开了一季又一季,我盼来的依旧是木棉花一季又一季的凋谢。广州可是木棉花的天堂。”“呵呵,师傅,您又爱说笑了,一大帮人还是惦记着您老。等下吃完饭我陪你去散散步,去看看木棉花。”“木棉花落了一地都没什么好看的了,最好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师傅又是一脸的唏嘘。我走过去搂着师傅的肩膀说:“这不还有我陪着您老嘛。”晚餐是师傅亲自下的厨,师母想在一边帮忙都插不进手。她看着师傅乐呵呵的笑。于是我就和师母漫无边际的谈着话。师母就像小孩子似的凑到我耳边说:“你师傅都老半生没下厨了,师母还没跟你师傅在一起那时候,老头子就老爱做东西给我吃。师母那几下子没你师傅好,后来估摸也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才就了他。平日里他吃我煮的东西,也没怎么出声。十几二十年了,赶上今天换个口味。”师母说着特别从容的笑。晚餐的时候,我和师傅一人一瓶啤酒。打我认识师傅起,师傅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喝酒就是一瓶啤酒,从不贪杯。两次例外,一次是几年前在我家,另外一次是昨晚。可今晚,师傅没再喝一瓶,他从桌子上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给师母。“这酒啊,喝多了就没滋味了。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没味道。”我和师傅碰了杯,一口气喝下了一大口,想流出来的眼泪也吞进了肚子里。师母在一旁自顾自的喝着,也没理我们。我和师傅谈话的时候,她就忙着帮师傅剥虾壳,满满的一碗虾肉就放在师傅面前,师傅也没多吃。师傅偶尔提起筷子,夹了东西就往师母碗里放,每一次都说:“这是好东西,你吃。”晚饭结束时,一小杯酒已经把师母喝得满脸通红。师傅笑呵呵的说:“瞧你喝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喝了很多呢。”“我以前做姑娘家的时候,我妈妈就让我们喝酒了,那时候一大碗荔枝酒都没问题。”说完三个人都笑了。晚饭过后我陪师傅去散步,师母又忙碌起来。“别看你师母一个乡下妇女,师傅这一辈子也就多亏了她在身边照顾,陪我东奔西跑,陪我吃苦。这些年,虽说生活是安定了,可她就没有一天好好享受过。师傅年纪大了,吃的东西不多,满满的一碗虾放那里,我能吃多少?可我不能跟她说,老伴,我够了,你不要剥那么多。照顾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容易,可要往我心里去了,师傅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耿晔啊,以后找姑娘也要找个心地好的,会照顾人的。其他倒无所谓,贫富由命。”师傅若有所思的说。“师傅,我懂。我已经找对了人,她叫赵西,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我高三时的同学。”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赵西,心里觉得很温暖。“那有空带给师傅看看,师傅这双眼睛相人那可真的没话说。耿聪那老婆我看过之后,就觉得那人不行,可他就是硬要。这不不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两个老古董还比不上一个丫头片子,这个社会越来越不像样了。”“师傅您老心胸就放宽点,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嘛。您总不能跟年轻人一样过日子吧。”“你瞧你说的什么话呢,人老了也要过日子的嘛。”师傅有点生气的说。“师傅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蹦迪,唱K,玩游戏,这生活你没法过吧。所以您应该过点自己的小日子,要开心点过。”师傅没再吭声。我和他沿着校道闲逛着,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又看到了早上见到的那个男生。他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叫了一声“校长”,那时候他的眼神很温和,很平静,一如既往的闪烁着光芒。我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爬上了一个陡坡。黄昏照在了倾斜的小路上,也照在了他的后背上。他的肩上,勒着早上那个空空的袋子。师傅搂搂我的肩示意我回去。我看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经明白我想知道什么,他的眼神也让我明白我想知道的一切。

    2008-03-08 作者:一个人的村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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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篱笆家园  第六卷  一个人的村庄67

    67、宁静的村庄车子转了一个大弯后,开始向下俯冲。我隔着厚厚的一层雨雾向下望,车窗外的世界里出现了点点光芒,那些光芒模糊得就像连在了一起。这样的景象仿佛近在咫尺,就像贴着车窗似的,可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远得就像天边的星星,像在跟你捉迷藏。“有灯光,是不是到了?”我问宝行。“是啊,看来大伙儿都还没睡,整个村庄闹得就跟过年似的。”我又一次看着那一片灯光,脑中想象着这块土地上过年的情景。大人们,小孩子们,他们露出最健康的,最真诚的笑容。村里的狗,跟着自家的主人或者小主人,在村里飞奔乱窜,遇上邻家或村庄另一头的人家的狗,主动走过去东嗅嗅西嗅嗅,以表对这一年来安静平凡的生活的感谢。也许是感谢自家的主人,也许是感谢这一块土地,也许是感谢某个曾经给予它们食物的过路人。大人们自有自己忙乎的事,小孩子自有自己高兴的事,村里的牛啊,狗啊,羊啊,猫啊,也自有自己的聚会,自己的快乐。一个年过下来,大人们知足了,小孩子们乐足了,牛啊,狗啊,羊啊,猫啊,逛足了,连脚底下这块古老的土地也笑逐颜开。一个小村庄里的一个开心的年岁,比起城市里单调的张灯结彩,虚幻得像摇曳的梦一样的笑容,也许到达所谓的幸福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就像春意盎然的季节早早的眷顾这个平凡的村庄一样。车子磕磕碰碰的终于走上了一段稍微平坦的路,车灯照射到的地方,微茫之处已经看到了点点的灯光。车子又走了几分钟,车灯的光芒已经显得有点微弱。前面出现了一片空旷开阔的平地,一座小小的村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小得像在黑色的夜空中消失了一样。车子停下来了,我看见宝行开了车门跳下去,我也跟着跳了下去。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有脸色凝重的妇女,有看起来让人觉得彷徨的男子,更多的是一脸天真,充满好奇的小孩子。有位年迈的老人由一个小伙子扶着走向宝行。宝行一看到老人就特别忧伤的喊了一声“妈”,便急忙冲了过去。扶着老人的那个小伙子抬起头来叫了宝行一声“哥”,然后我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宝松”,我很高兴的喊了出来。宝松这时候也看见了我,他淡淡的笑了,这一次,他笑的特别的轻松。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和宝行、宝松走出了屋子。老人家和我们说了一宿的话,已经睡下了。清晨的气息就像渗透进了我狂跳的脉搏一样,我的血液、我的皮肤、我疲惫的身体,仿佛迅速获得了另外一种新生。我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纯净浑厚,仿佛间令人觉得赏心悦目。我突然有点期待太阳升起来那一刻的不凡和安详。四周围都是山,无限大的天空在这里显得有点局促,不过也让人觉得安全,觉得有保障。大大小小,或远或近的山,就像一个个威武的战士,守护着这一片土地上的天空。这一片天空仿佛已经属于这一块土地,任谁也带不走,谁也无法亵渎。村庄虽然小,但却让人觉得诡异,觉得神奇。我一直在想,当我站在高高的山头上往下看这片灰黄色土地上四方四正排列着的一排排矮矮的房子时,我的内心是一种怎样不羁的涌动。我伸了伸懒腰,有点想大叫的冲动。“好宁静的山村啊。”我舒心的说。说着迈起了小步子。灰黄色的土地上,大大小小的洼地已经积满了水。我好奇的在一个挺大的洼地边蹲下来,静静的看着水里的自己。宝行和宝松也随着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站着。我看着水面,水的上层是清澈的,明亮的,水底下黄色的沙和泥土,安分的躺着。也许只有在这样美妙的一场雨之后,在这样仿佛被遗失了的村庄里,才能看见这样的安静的角色和场景。黄色的泥土和沙,已经忘记了在清澈的水里面找过去、现在、甚至未来的同伴,它们甚至没想着去入侵这一个明净的世界。而一点一滴汇聚的水,也许是忧伤的天空不经意间掉下的眼泪,它们是那么的倔强,倔强得不愿去稀释这一个太过于浓厚的灰黄的世界。也许它们都懂得去尊重彼此。

    2008-03-11 作者:一个人的村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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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篱笆家园  第二卷  流浪日本17

    17、初见老人把东西收拾好后,小琦在前,我跟在她的后面,穿梭于这座城市的不同街道。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弯,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一直从灯火耀眼的地方走进了一片漆黑,然后她停下了脚步,我也停了下来。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我不知道我在想着什么。一路上看着陌生的人群和明亮的灯火在我面前流窜,思绪也窜得老高,却没有方向,如同我这个人。停下来的时候我就问小琦:“是不是到啦?”“嗯,到了,就在前面。”小琦好像很不开心。我顺着她指着的地方望过去,那是一个寂寂的小村庄,从这里看过去能看见几点光亮,大部分是一片漆黑。市区的妩媚的夜色已经离它太远了,它显得是多么的安静,又有点无奈。“我能进去屋里坐坐吗?”我不想就这样和小琦道别,也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中。“好吧,婆婆应该睡了,等一下我们进去放东西小声点,放下东西我们出来外面坐吧。这里的夜色挺漂亮的。”小琦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小琦轻轻的开了门,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不是小琦回来啦。”“婆婆,是我。你还没睡着啊?”“没,心里惦记着你呢。”小琦摸着黑到了屋里,开了灯,灯很昏暗,就像旧社会时用的豆油灯一样,那灯光像高窜的火苗一样摇曳,让人觉得恍惚。“哦,有客人啊,小琦?”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在一张普通的木板床边,端坐着一位看上去七十来岁但面容还很清晰的老人。她看见了我好像有点惊讶。“是啊婆婆,是咱中国人的种呢。”小琦甜甜的说着。小琦说完我也接着说:“婆婆,您好,这么晚打扰你真过意不去。”小琦和婆婆都莫名其妙的呵呵笑了,我正纳闷的时候,小琦就对着我说:“我婆婆很随和的,你不用这样。”说着她转过头对婆婆说:“婆婆,你睡吧,我们出去。”小琦关上门后,我带着责怪的口气对她说:“我连屋里的一切都还没仔细打量呢。说不定我还能跟婆婆说上几句。”说完我把准备好的笑意隐藏了。因为小琦没接我的话,我也没再多说。我跟在小琦的后面摸黑来到了村头的一片小树林里,她自顾自的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我也挨着她坐下来。“怎么啦,是不是还想着刚才的事?”我问小琦。“嗯,有点,但不全是。不管怎么说,刚才谢谢你了。”“谢什么谢,小日本鬼子是该狠狠的揍他一下的,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呵呵,我倒看不出你原来打架还这么了得,跟个狼似的。”小琦奸诈的笑。“我小时候都一直跟着师傅学功夫的嘛。有一次还参加过国家的比赛,还拿了奖呢。”我说完后又故意跟小琦开起玩笑。说:“幸好我只是只野狼,而不是色狼,要不你可就危险了。”说完我笑了。其实那时候和小琦坐得很近,看着她那诱人的嘴唇和极有曲线美的鼻梁和睫毛,听着她有点粗重的喘气声,我真的怀疑我像极了一只野兽,有点想侵犯她的冲动。“算了吧你,你即使是色狼也是有色心无色胆的那一号。刚才你抓着我的手的时候,你的手抖得比我还厉害,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也是害怕呢。现在看来……”小琦说完就呵呵的笑了。“有吗?那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我看着小琦有点好奇的眼神,继续说,“小时候我们是剃光头的嘛。那时候师傅就跟我们说,你们剃了光头后就是半个和尚了,以后长大了也不能轻易欺负女孩子。”我说着自个儿乐呵呵的笑了。“那时候我们一班小家伙都笑了呢。可能,也许,大概我刚才是真的动了色心了,所以手才会发抖吧。”我瞎掰了一通后还怕小琦不相信,我又说:“你看电影里的李连杰不就是这样?”小琦点了点头。说:“算你啦。这样也行。小时候说的都不算话的。”“怎么会呢。”我和小琦争了起来,“我师傅小的时候,他师傅也是这样跟他说的。后来我师傅就真的非常听我师母的话,两个人不知道多恩爱呢。”“你师傅……唉,算了,不跟你争了。”我看得出其实小琦心里烦躁得很,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婆婆身体还好吧,我看她老人家还是挺精神的。”我找了个话题接下去。“都大不如以前了,自从受了那个伤之后,她就没好好的笑过。”小琦皱了皱眉头,从身边抓了颗小草在手里玩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怎么样?”小琦犹豫了很久说。“好啊,你讲的故事我都感兴趣。”

    2008-01-24 作者:一个人的村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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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篱笆家园  第五卷  广州的忧伤54

    54、淡忘的老邻居路上我问了师傅这几年这里发生的事,后来又问到了居委会的梁伯。师傅悻悻的告诉我说:“这几年家家户户都忙着做生意赚钱,以前在这里住的人家搬的搬,卖的卖,熟人都没几个。新来的那些人不守规矩,又不安分,满脑子想着赚钱。邻里见到面都没几句话说了,说了也等于白说,人情味都没有。在这里住得就像坐监狱一样。现在果树每年结的果子越来越少,而且还没到收获的季节就被人采摘一空。”我想起了早上见到的那一幕,于是我问师傅。师傅说:“今年是一个例外,居委会的梁伯前几年身体不行了,他那个在外做大官的儿子回来看他。梁伯说他也没什么心愿,就希望能看到今年的果子有个好收成,还能见见以前的老邻居,和老邻居说说话。梁伯的儿子就发了话,今年果树结的果子不允许私下采摘。那果树也好像真的懂人话,前几年都结不了多少果子的,今年吧嗒吧嗒的拼命长,果子个个硕大无比。梁伯他家公子还请回了以前那些老邻居,专门在这边买了一栋房子,也算尽了孝心。可梁伯住的不舒服,他说他看到他娇媳妇那谱心里难受。一个老人家住在自家里,就像个伺候别人的奴才似的,做什么都要看别人眼色,于是他就去了老人院。他那媳妇一个妇道人家做的也够出格的,对着他丈夫说我一个风风火火的现代女性和一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子住在一起,我还羞不羞啊,我还要不要出去见人啊。说这话刚好被梁伯听到了。你说说看,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这话也未免太毒了。”“我跟你说,”师傅气愤的说,“像这样的女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是要受罪的。每次我看到她我就没少给她白眼。不光师傅我啊,这一带的人都争着给她白眼。这社会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女人,那我们这帮老人可都要早早的死了算了。”我看着师傅半红的脸,搂了搂他的肩膀,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还能说什么。“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梁伯吧,老人家要见到你肯定很高兴。”“好啊,师傅,我看你刚才那性子,我都怕你不带我去呢。”第二天师傅带我去看了梁伯。几年不见,梁伯明显衰老了很多,有点痴呆。我在他的身边坐下来,想不出该说什么,只是伸手去摸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很长时间他才跟我讲一句话,显然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他只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那一刻我想起我的爷爷和奶奶。也许再过几年,他们也会变成这样,把他们最亲近的最爱他们的人遗忘,到那时候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亲近他们。而现在,我却没能在他们身边,陪他们说话,听他们讲故事。以前的很多老邻居都来看梁伯,可真正理解他的有多少?一个老人家的心境,又有谁愿意认真去揣摩?他们看到梁伯时,他们也只是无奈,只是感叹岁月蹉跎,感叹时间不饶人。我坐在梁伯身边的时候,师傅一句话也没说,他神情哀伤,沉默得让人觉得疼痛。看完梁伯后我和师傅走了好长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后来师傅终于还是开口了,他说:“耿晔,师傅再带你去看一个人吧。”我点点头。师傅带着我在老人院里绕了几个走廊后,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师傅站在走廊里看着远处的老人。那个老人沉浸在柔和的阳光中,一动不动,像在思考,像在回忆,也好像在遗忘。我看着师傅刚想开口说话,师傅马上示意我不要出声。他凑到我耳旁小声的说:“他是师傅的师傅。”我开始打量起老人。宽大的体形,高高的个子,只是身体看上去有点单薄,银白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闪动。风吹过来的时候,岁月开始在数着他的头发。“那我们过去看看他老人家吧。”我迫不及待的说。“能过去的话我还站在这里。”师傅拍拍我的后背说,“走吧,走吧,回头我跟你说。”师傅站着又多看了几眼。“我跟你爸跟着师傅的时候,他老人家还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能跑,能跳,耍起拳来还是那样有架势。可这些年下来,老了,身子垮了。他老人家一个练家子,就是一个劲的不服老。前几年我好不容易才劝服他进了老人院。上一次我跟你爸去看他,陪他散步,你爸想扶他,他就大发雷霆,说他还不至于老得不能走路,那次之后就不许我们去看他了。”“那他儿女呢?”我好奇的问。“早些年师傅还跟大儿子一起生活,后来……后来有一次师傅拿开水的时候,手抖,没拿好,淋到了自家的孙子。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后来就落下了一个疤痕。儿媳妇对此意见很大,说这样一个老人在家里要生事。小男孩后来也不让爷爷抱了,见到他就哭,远远的躲着。老人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就搬出来了,自己料理生活。可师傅上了年纪了,事事不顺心。儿媳妇偶尔去帮他收拾收拾,可生活还是一团糟。于是我就提议让他进老人院。”“耿晔,”师傅叹息道,“你们年轻人不懂得老人家的心思,只有到了我这年纪才明白。年轻时为人丈夫,为人父亲时,总要全力去支撑这个家。到了年老的时候,已经再也不能强大起来了,只能希望和儿女们在一个家里生活,希望得到儿女们一如既往的尊重。”师傅停了停,继续说:“我现在也一把年纪了,我还能有什么属于自己的生活呢?我不还想着耿聪能给我们二老点依靠,人活一辈子,劳苦一辈子,不就为了年老时能有双儿女在身边。人家说好死不如赖活,照我说啊,赖活不如好死。明明有儿女的,却要孤寡终老,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没到那么严重的份,我说你人都还没老,怎么弄得自己就跟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似的。”我嘲笑的说。“回……回去吧。每次看完师傅我心里就不舒服。你们小的时候,那可是一天一天的看着你们成长,盼着你们成长。如今一晃十几年了,你们也个个长大成人。可人老了不一样,人老是没有过程的,一说老就老下来了,谁也挡不住。小孩子的时候,那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觉得好玩,觉得有意思,可人老了呢,毕竟在世上走了一遭,看什么都觉得是一个样,看东西也得相着看,还得认人。总之啊,人老了,走路得当心,说话得小心,记个东西得用心,说到底,还比年轻时要费心。”“你瞧你一连串就是四个心,就跟个小学老师教拼音似的,想老都不行。”“我就是这个心还在,其他都快要还给阎罗王了。”师傅说完轻轻的叹气。“走吧,师傅,我要再跟你这样耗下去,我也要变成老人一个了。”

    2008-03-08 作者:一个人的村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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